画上皆画着一个人。 三年前一身戎装的冉卿陌、宫中的冉卿陌、笑着的冉卿陌、愤怒的冉卿陌…… 全都是冉卿陌! 吕晴婉手一点点攥紧,平日里温和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楚穆宸怎么能喜欢上冉卿陌?他们青梅竹马,他说过非她不娶的! 都是因为冉卿陌那个不要脸的贱货! 都丑成这样了还勾引得楚穆宸对她念念不忘! 不行!决不能让冉卿陌留在这里! 吕晴婉眼中闪过算计。 卧房,楚穆宸推门而入。 “她怎么样了?” 大夫正收拾东西,战战兢兢行礼:“回大人,她失血过多,虚弱至极,只得以膳食补之,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退下。”3 楚穆宸脸色绷紧,挥退了下人,独自在床边坐下。 冉卿陌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了血色,若不是还有着微弱气息,几乎与死了无异。 不知为何,心口闷得生疼。 楚穆宸不明白,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只要冉卿陌服个软,向吕晴婉道个歉,就像她之前一次次向他求饶那般,这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可冉卿陌却不再是之前的冉卿陌,她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冉卿陌昏迷的一个月里,楚穆宸总会不可控制地梦见她。 常常梦见三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冉卿陌,对方那明媚高傲的模样,似一朵无比夺目之花,自他的心中深深扎根。 后来,花枯萎了、破败了,卑微到了泥中。 楚穆宸怒其不争,又舍不得丢弃。 冉卿陌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那个人说:“好死不如赖活,为什么非要寻死?” 她恍惚间,就觉得那人是喻臣。 只有他会想方设法地给她希望,会说这些话,要她好好活着。 冉卿陌下意识喃喃:“喻臣,你带我走吧……我好累……” 对方沉默了。 接着,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响,此人似乎是动了怒。 冉卿陌忽然意识到,这人不可能是喻臣。 但,是谁都不重要了。 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她好累,想休息。 冉卿陌沉沉睡去。 冉卿陌再次睁开眼,还是在熟悉的房间里,头上是熟悉的床幔。 她的眼眸倏然暗了下去。 “又……没能死成……” 这一次醒来,楚穆宸没有出现。 冉卿陌被禁止踏出房间,屋内所有危险的东西都被收走,就连喝水都是侍女亲自上手。 她只能整日里盯着窗外发呆,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如果有人愿意养她这么丑的娃娃的话。 冉卿陌自嘲一笑。 这一日,来了不速之客。 吕晴婉挥退了下人,只余两人。 冉卿陌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你又想做什么?污蔑我?呵,最好趁着没人害死我。” 吕晴婉面色不变,一点点走进,低声说。 “冉卿陌,你想逃吗?我可以帮你摆脱楚穆宸。” 第14章 冉卿陌目光呆呆地看向窗外,没有什么反应。 吕晴婉秀眉一皱,又唤她:“冉卿陌?” 冉卿陌勾了勾唇,讥讽道:“你这么着急,是怕我不成?” 吕晴婉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变。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冉卿陌,有时候,要学会见好就收。” “我试过了,很多次,没有用。”冉卿陌语气淡淡,“所以,既然横竖都是死,我犟到底又如何?” 冉卿陌又问,眸光讥讽。 “我不明白你怕什么,我这副模样也能构成威胁?” 吕晴婉攥紧了手,绝不能告诉冉卿陌,楚穆宸在意她。 “你只需回答我,逃,还是不逃?” 闻言,冉卿陌回眸,一双死寂的眼盯着她,盯得吕晴婉心中发毛。 好半晌,冉卿陌白唇轻启:“为什么不呢?” 她说过的,横竖都是死,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事过后。 冉卿陌院中再也没有其他人来。 只有三名照顾她的侍女来来回回。 冉卿陌常常觉得,自己虽然还活着,却像是死了。6 儿时,她在西宫里四处跑,见过冷宫中的女人,大多神志都不太正常。 那时她觉得这些人是疯子,如今却全然理解了,整日这般被困在高墙下,谁又会不疯呢? 入夜,侍女点起灯。 冉卿陌叹息,喃喃:“又过一日,我何时才会死在这里?” “砰!” 门忽然被推开。 冉卿陌看过去,对上楚穆宸的一双眼。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冰冷,楚穆宸今日的眼睛隐隐发红。 鼻尖嗅到了酒意,冉卿陌就了然,原是因为喝多了。 “首辅大人,有何事?” 楚穆宸一言不发,直直走过来,钳住冉卿陌的手。 冉卿陌也看着他,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就像在看着一团虚无。 楚穆宸薄唇抿紧,又松开,脑海里总想起冉卿陌说起喻臣的模样。 她就那么在乎他? 手上力道加重,冉卿陌皱眉,正要甩开。 男人却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气息倏然迫近,吐息在她耳边。 “冉卿陌,你口中的爱,是不是从来都是假话?” 冉卿陌微微一愣,心中却只剩凉意。 若她的爱是假的,那她当初为他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 安贵公主二十年栽,唯独为一个男人付出过那么多。 她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楚穆宸却以满腔恨意还给她。 冉卿陌冷笑:“这重要吗?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楚穆宸紧紧盯着她,眼中充斥着她不懂的情绪。 冉卿陌试图推开他,却被他禁锢地更紧,她不耐道:“楚穆宸,你不去找你的吕晴婉,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允许过去。” 楚穆宸出声打断冉卿陌的话,手又收紧,红着眼吻她。 “滚……唔,滚开!” 冉卿陌拼命挣扎,却碍于身子太虚弱挣不脱,只得咬破了男人的唇。 鲜血在唇齿间蔓延,楚穆宸却不觉痛一般,更加用力地亲吻。 一只大手游移着去解她的腰带。 霎时间,耻辱的记忆涌上脑海,恶心地寒意与战栗将冉卿陌包裹。 冉卿陌死死抓住那只手,声音冰冷。 “楚穆宸,别人碰过的你也要?” 第15章 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楚穆宸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冰水。 他恍然回神,对上冉卿陌满眼的恨意,心猛然一紧。 冉卿陌用力把人推开,蜷缩进被褥中。 沙哑声音止不住微颤:“出去。” 楚穆宸薄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烛火被风吹灭,屋内陷进一片冷寂。 楚穆宸转身离开,脚步莫名有些慌乱。 他亦时常有梦魇,梦见那日军营之事,梦见冉卿陌浑身是血。 若他未能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是他一时冲动,犯了错。 可若是叫他道歉,楚穆宸的自尊令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屋内。 冉卿陌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恨不得将四肢百骸尽数融入骨血。 只有这般,她才能感到一丝小小的安心。 恐惧如影随形,冉卿陌彻夜未合眼。 天将明时分,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姐叫我来通知你,半个时辰后,换上这身衣物前往西偏院。” “今日祭天大典,大人入夜前不会回来。” 这个声音冉卿陌记得,是吕晴婉身边的大丫鬟。 冉卿陌这才松开手,打开门一看,果然有一身衣物。 还有一把钥匙。 见到钥匙,冉卿陌眸光微颤。 是她想的那个钥匙吗? 冉卿陌试探性地将钥匙插进了脚铐的锁孔—— “咔哒” 锁开了。 束缚着她的锁链终于解开了。 冉卿陌眼眶一红,满是灰霾的心里有什么破土而出。 她换上衣物,如约而至。 那里的人领着她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点点走远,首辅府的朱红大门一点点缩小。 冉卿陌默然看着,死寂的心终于渐渐恢复了跳动。 上一次她被抓了回去,受尽屈辱,可这一次,她不再有脚铐。 她可以彻底离开楚穆宸,一个人活下去! 夜晚。 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