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上浮下沉,她终于找到,将玉坠紧紧攥在手心里,冉卿陌却没了爬上岸的力气,身体一点点沉下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看见了一道模糊身影。 “喻臣……是你来接我了吗……” 眼泪化在池水中,她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 冉卿陌恍惚了一瞬,随即马上伸出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心中猛地一颤。 玉坠呢?!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找此物?” 冉卿陌抬眸,见床边楚穆宸神情冰冷。 而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玉坠! 第8章 冉卿陌悬起的心越发揪紧。 她强装镇定,低声恳求说:“……是,请大人把它还给我。” 楚穆宸扫了她一眼,又敛眸看向手心里的玉坠。 上面有个“喻”字。 昨日听下属报冉卿陌又去找了周子硶,楚穆宸当即捏碎了茶杯。 懑然赶去,是他救下了溺水的冉卿陌。 当看到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东西,他才知她是为了这玉坠才屈从于周子硶。 分明一次次求他饶了她,可为了此物,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脑中闪过一张面孔,楚穆宸声音骤冷。 “我想起来了,你有条最忠诚的狗,就叫喻臣。” 当初冉卿陌强行召见他,就是喻臣亲自带他进的宫。 他记得,那是她的贴身护卫。 冉卿陌倒台后,树倒猢狲散,宫中人纷纷与她撇清关系。 只有喻臣始终不离,也随之一同流放去做了苦役。 闻言,冉卿陌下意识厉声反驳:“他不是我的狗!” 语落,对上楚穆宸冰冷眼神,又攥紧手不说话。 “那他人呢?”楚穆宸问。6 冉卿陌心中刺痛,半响,才哑声道:“他……走了。” 楚穆宸莫名气甚,冷声讥笑:“连狗都弃你而去,你却要留着他的东西?” 不知为何,见冉卿陌如此在意那个男人,他心中极为不悦。 这个女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不顾死活…… 虚伪至极! 冉卿陌红了眼,嘴唇颤抖着,却一言不发。 若不是喻臣在她身边,一次次拯救她,她早已死在了三年前。 他不是她的狗,是她深陷黑暗时唯一的救赎。 可这些话,她又何必跟楚穆宸说。 见她这副模样,楚穆宸怒火压抑不住,将玉坠狠狠砸在冉卿陌脸上。 “滚!” “……多谢大人。” 冉卿陌颤着手捡起玉坠,正要走。 这时,楚穆宸下属正巧来报:“大人,昨夜北院走水……无人生还。” 北院……正是那日她见到父皇的地方! 冉卿陌猛然僵在原地,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碾碎,疼到连呼吸都抽疼。 父皇死了? 为什么?明明她已经竭力装作不在乎,却还是没能护住唯一的亲人。 那天所见,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冉卿陌一把攥住楚穆宸的衣袖,双目猩红:“为什么?为什么!你谋权攥位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我父皇的命?” “你再恨我,这三年对我的折辱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害死无辜之人!” 冉卿陌突然的爆发让楚穆宸都是一怔,但他随即冷声道:“无辜?晴婉就不无辜吗?” 他甩开她的手,见冉卿陌神情悲戚,他心中莫名烦闷,又冷冷扔下一句。 “今日一切皆是你罪有应得。” 冉卿陌被甩退好几步后,就呆呆站在原地。 见楚穆宸走到门口,她突然开口:“是,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 楚穆宸脚步顿住。 他负手转身。 冉卿陌满面皆是泪水。 她就那么直直看向楚穆宸,通红的眼似是要洞穿他的心。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难道……是舍不得?” 第9章 楚穆宸眸中的错愕与慌乱转瞬即逝。 “痴心妄想!”他冷冷一笑,笑声乖戾,“你也配?” 语落,楚穆宸毫不犹豫甩袖离去。 冉卿陌眼中陷进死寂,宛如一潭死水。 她呆站了许久,才摇摇晃晃走到了北院。 小小的院子,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一具烧得焦黑的尸身就那样曝在日光下,无人收敛。 冉卿陌目之所及的一瞬,瞳仁猛然颤抖,冲上去紧紧抱住它。 直至眼泪哭干了,只余泣血的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回神时才发觉下起了雨。 忽然,一把伞出现在她头上。 竟是柳行首。 她拿出一个破布包的包裹:“这是……先帝前阵送来的。” 冉卿陌怔愣接过,倏然红了眼。 是两个一大一小的木雕,她一眼就知道,是儿时的她与父皇。 行首轻声道:“他让我告诉你,爹爹从未怪过你。” 冉卿陌心狠狠一颤,呆呆看着。 原来父皇对她的责备亦是装出来的,父皇从未怪过她。 包裹里除了木雕,还有一封可以出城的关卡文书。 行首拉起冉卿陌,重重叹息:“他把唯一的生路留给了你,公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冉卿陌紧紧攥着包裹,干涸的眼又流下了泪。 楚穆宸说得对,她是个罪人,却不是亏欠他与吕晴婉,而是亏欠喻臣与父皇!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活下去! 是夜,冉卿陌混在人群中,顺利出了城。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楚穆宸。 可她忘了脚上的镣铐。 即便她遮掩了面容,却解不开屈辱显眼的脚铐。 在城外逃了三天,她就被抓了起来。 抓住她的不是楚穆宸的人,不过是个普通的村民。 她被拿去换了十两银子的赏钱。7 村民拿着赏钱感恩戴德的走了,冉卿陌被拖上马车,破布一般丢在楚穆宸脚边。 她当即跪下求饶:“首辅大人,求您……给我一条活路……” 楚穆宸声音是咬牙切齿的:“晴婉的一条命,你以为这番就能两清吗?” 冉卿陌满目空洞:“我没有害她,我只想活下去……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她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出血来也不觉痛,似行尸走肉一般只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见她如此模样,楚穆宸眼眸都染上一层猩红,狠狠掐上她的喉咙:“你这贱命,也配得到她的原谅?” 喉中渐渐咸腥弥漫,无法呼吸,冉卿陌慌了,艰难挤出声音。 “放开……求……你……” 为了活命,冉卿陌拼命地抓挠,指甲被磨得残损不堪。 挣扎间,玉坠“咚”一声掉落。 饱经摧残的玉坠终究还是裂开了,宛如她支零破碎沉入谷底的心。 冉卿陌的视线死死盯着那碎掉的玉佩,手上力道一点点松懈。 想要活下去,太难太难了。 喻臣,父皇,对不起,我终究是要食言了…… 楚穆宸顺着她的视线,气极反笑。 “还奢望那条狗来救你?” 他狠狠甩开冉卿陌。 冉卿陌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麻木地笑:“我是错了……” “我最大的错……便是爱上你。” 楚穆宸喉咙一紧,死死盯着冉卿陌的双目彻底猩红,冷冷吩咐。 “死不悔改!来人,将这贱人拖去军营!充军伎!” 语落,便有侍卫上前将冉卿陌拖走。 冉卿陌竟毫不挣扎。 她看向楚穆宸,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满目死寂。 “楚穆宸,我恨你。” 明明毫无情绪的一句话,楚穆宸心口忽地如被锁链勒住一般。 他看着侍卫将冉卿陌拖走,手攥得死紧,那个‘停’字却一直被压在喉咙里。 回程的马车路过吕晴婉坠亡的那条河。 看着河中湍急水流。 楚穆宸告诉自己,无论冉卿陌下场如何,都是她罪有应得,无需心软。 马车进了城。 忽地,一声勒马嘶鸣在马车前响起。 楚穆宸掀开车帘。 来人是他的至交好友,大理寺少卿江叙旸,按理,他现在应该还在江南查案。 “错了!都错了!” 江叙旸神色焦急古怪,一见他就跳下马来。 楚穆宸不明何意,心口却忽地一抽。 “何事?” 江叙旸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中千言万语此刻化为一句话:“吕晴婉没有死!我在江南找到她了!” 楚穆宸瞳孔骤缩。 晴婉没有死?当时分明找到了她的尸首! 来不及多想,下一刻,楚穆宸骑上江叙旸的马,朝城外军营奔去。 靠近军伎营。 不堪入耳的声音入耳,楚穆宸心脏猛地勒紧。 他几乎是冲进去,就见一衣衫不整的男人愤然拔剑。 “你这死贱人!竟敢咬我!” 而那男人身下不着寸缕之人,正是冉卿陌! 楚穆宸双目猩红,厉声呵止。 “住手!” 男人被吓得愣住。 冉卿陌呆滞一般缓缓抬眸,看了楚穆宸一眼。 那一眼,满目荒芜。 楚穆宸心口猛然一抽,快步走上前去。 然而,仅剩一步之遥,鲜血倏然溅上他的脸。 是——冉卿陌主动迎上了那男人的剑尖! 第10章 一瞬间,周遭都安静无声。 楚穆宸一把推开吓傻的男人,目眦欲裂。 “冉卿陌!” 那具瘦弱不堪的身躯不再有任何支撑,软面一般倒下。 楚穆宸接住她,那鲜红的血几乎要将他的眼睛灼烧出一个洞。 他不敢用力,也不敢拔剑。 平生第一回,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