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事。
傅言之记不大清了,只记那女人辱骂虐待她时那狰狞的面容。 那一年傅言之五岁。 那女人一开始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可是从她七岁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父亲失去了联系,也不再带银子回来了。 那女人开始对自己动辄打骂,什么冰天雪地下河洗衣裳,炎热夏日穿棉衣,把饭菜倒在地上让她舔ᴊsɢ着吃…….. 她记得那巨大的水缸总是挑不满,那堆了整面墙的柴火总是一下就烧没了……… 是什么支撑着她忍受了五年呢?或许是坚信父亲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也或许是怕自己父亲回来找不到自己。 十岁那一年傅言之长开了些,可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整个人面黄肌瘦的,可那张脸还是如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仔细一瞧还是美得初见端倪。 那女人便开始打自己的主意,让她儿子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傅言之瘦弱的身子在榻上无力的挣扎着,眼里尽是恐慌无措。 那女人就站在窗外笑骂着,骂了半晌才走远了。 骂的什么傅言之实在记不详尽了。 她只记得那破旧的小案几上的烛台是父亲捡回来送给她的,是铁的,是傅言之记忆中见过最精美的东西。 她挣扎着拿起那个烛台打倒了身上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又趁他虚弱翻身坐了上去,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他的头颅,傅言之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只记得那颗头都被砸烂了大半! 屋内的惨叫声,渐渐没了声息。 那女人在院子外听着不对劲儿,猛打开屋门,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 傅言之站起身,满头满脸的血拿着烛台转身看向那女人,那女人尖叫一声就要往院子外跑,傅言之追了出去,在村口的位置把她打晕在地。 而后用对付她儿子的方式,在她身上又使了一遍。 瞧着那女人没了气息,傅言之开始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战栗。可是她一滴泪也没流。她颠颠撞撞的拿着烛台跑到河边,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把她满是血污的脸衬得很是诡异。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在脑海中重复着一句话,“要是父亲知道自己杀了人,还会不会要她?” 而后她开始疯狂的往林子里跑,她好似不知疲倦一般,速度没有一息松懈。 就在那时,封楼郁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拦住了她。 “小姑娘小小年纪能杀了两个人。够狠,我喜欢。” 十岁的傅言之战栗得更厉害了,忽而被拦着卸了力,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地上跌去,手里紧紧的抱着那个满身血污的烛台,好似自己记忆中那个伟岸的父亲会突然出现救下自己。 可是,什么也没有。 封楼郁后来又说了什么,傅言之也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给了自己一大块饼子,那是她三年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而后他要把她带走,走之前傅言之要把那烛台埋在了‘家’里后山的树林里,封楼郁答应了。 再然后呢? 傅言之被送到了地藏宫十八层。 这才是进入了地狱。 进入地藏宫的人每个人都被喂了无解的毒药,每隔半个月都要封楼郁亲自赐下解药才能压制毒性,如若没有被赐下解药,那人会五脏六腑开始疼,疼到人活生生掏出自己的内脏为止。 被喂了药的人,活不过三十岁。 为的只是保持整个地藏宫最强大最年轻的战力。 而后就是每日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不停的厮杀,吃地宫里的老鼠,尸体,喝血,喝泔水。 整个十八层只有最上面那一层有一个天井,遥远的日光照射下来,在第十八层显得很是柔和。 傅言之每杀一个人都会在墙上用他们的血记录下来。她不认识字,只能笨拙的画着符号。后来的每一波的‘新人’都能瞧见那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号。 傅言之刚来的时候就和一千多人关在一起饿了整整四日,当看到从最高层缓缓吊下来两桶泔水之时,整个人群都沸腾了。 她是不饿的,因为当时乔南兮还只是一个扔尸体的底层弟子,瞧她娇小可怜偷偷给了她几个白面馒头,傅言之记得那馒头很是软和。 傅言之仗着身子娇小,挤上去猛的砸了一个桶,拿着略微尖锐的木头,趁乱就开始杀。 满脸无辜的小弟弟,娇弱的小姐姐,笑起来很温和的小哥哥,她都杀了。 她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谁不无辜? 为了让十八层的‘新人’动手,他们刚来的时候都会被带着先看过十八层之下那个散发着剧烈腐臭的巨大尸坑,每一次扔下去的尸体,都会被那些蛆和各种虫子,老鼠,快速的啃食。 傅言之眼睁睁的瞧着前一天还冲她露出安慰笑容的姐姐,就那么瞪着眼睛被扔下尸坑,再被蛆虫爬满。 她只是不想被那些蛆虫啃食。她没错。 当她从十八层爬着站起来的时候,整个十八层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封楼郁就那么站在不知道多少层的环形阶梯之上,朝着底层的她面露满意的微笑,悠闲的拍着手。 “狠丫头,享受杀戮吧!我在最高层等着你!” 而后傅言之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他。 傅言之是在第三年的时候到了第八层遇到那个奇怪的周大夫,他就坐在第八层的角落,不和任何人交谈。上层的人交代过,不能动他,而后还时不时的把他带出去几天。 傅言之在第八层等了好些日子,终于人数够了,就又开始新一轮的杀戮。 在她杀完人做记号的时候,那周大夫朝她开口了。 “丫头,你可想学医术?” 傅言之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摇摇头道:“我不识字。” 那周大夫又道:“那没事,我教你。你们被喂下的毒药是我制的。如今没有解药,等你杀到最上层,你就还可以回来找我。” 然后他就给了傅言之一本书,傅言之记忆力很好,才一天时间就全背下来来,当然是周大夫念,傅言之跟着背。 傅言之奇怪道:“你为何确定我能到最高层?” 周大夫笑道:“在这地儿,把每一层人都杀光的,这么些年里,我也只见过你。竟连剩下的那四个你都不留。” 傅言之点点头,不再说话。而后开始闭着眼睛养精神,她清晰的记得那鼻息里的血腥气,汗臭,尿味交织着的恶心气息。 那股味道好似就那么黏在了自己的鼻腔,当傅言之到了最高层时还会时不时的蔓延出来。 当傅言之杀到第五层的时候,她已经在整个地藏宫出了名了。 人人都知道那个小姑娘不好惹,天生的杀神。 在第五层的时候,开始有人正规的教她习武,她只需要看一遍她就能全部记下,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她还拿周大夫给的银针回想着周大夫念的那书上的内容,封了自己的一半内力。 待她到达最高层的时候,她十五岁了。 她浑身脏得不像样,那姣好的面庞被污垢糊满,把她那初露妖艳的面庞遮了个干净。 当时封楼郁给她赐了名,“你这狠丫头,的确是个好苗子!日后你就是小十七,是我封楼郁的内门弟子!” 傅言之当时没有说话,只是依着封楼郁的吩咐被当上长老的乔南兮带下去洗漱。 傅言之进了洗漱的屋子,瞧了眼除了乔南兮之外的那三个盯梢的男人,丝毫不在意的开始脱身上的衣裳。 乔南兮小心的给她洗了那肮脏的头发,沉默了良久只说了那么一句,“护好你自己。”而后就出去了。 傅言之在那桶温水里泡了很久,换了三桶水才洗干净身上的污渍,她当着屋里那三个人的面起身走到屋里那面巨大的铜镜面前站着。 她看着自己这长日不见光而显得苍白到可怕的肌肤,上面没有一丝疤痕,她从不留疤。 那张脸洗净了污垢,更是妖艳迷人得紧。 她赤裸着转身看向那三个男人。 那三人好似见惯了这场景,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瞧见她的脸时,心底止不住的震动。 而后又缓步靠近,一手绕后拔了自己脊柱中封住内力的九根银针中最下面的那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你们可知你们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