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哲,放我出去。” 谢明哲冷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先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放我出去……” 明奚重重拍了几下紧闭的门,却突然一阵反胃,一弯腰,竟又吐出了一口血。 她浑身没了力气,跌坐在门边,哪里都疼,身体开始冷了起来。 不知缓了多久,她才终于有了力气。 踉跄着走到床头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却看见了十几通邻居奶奶的未接电话。 她心神一震,立即回拨。 邻居奶奶焦急地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小郁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妈不行了,医生说就这几个小时了,你快来医院啊。” 明奚眸光一颤,立即起身去开门,却还是怎么也打不开。 她慌乱地喊着谢明哲的名字,眼中模糊一片。 怎么可以,爸爸已经错过了,怎么可以再错过一次…… 她颤着手打谢明哲电话,忙音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谢明哲,谢明哲你开门,我求你了……” 她刚开口,那边却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明奚一顿,只觉浑身血液都瞬间被冻结了。 “是谁?”谢明哲的声音有些远,带着粗重的呼吸。 随即楚艺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骚扰电话,麻烦不要再打来了,我们在办正事~” 骤然间心脏被撕裂了一个豁口。 明奚压着涌上喉间的腥甜,猛然回过神,哀求地喊道:“谢明哲!我妈妈在医院,你求开开门……” 话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忙音。 一声一声,仿佛要将她最后一点心气都彻底磨灭。 “啪嗒”——手机重重落在了地上。 明奚茫然看着周围,一种难言的绝望将她包围,几欲窒息。 突然,她眸光一顿,看向落地窗。 不知从哪儿涌起的一股力气,明奚猛地拿起椅子便往窗户砸去,嘭嘭几下,玻璃应声而碎。 明奚想也没想,就爬上窗户跳了下去。 二楼不高,玻璃亦划伤了她的手臂,鲜血冉冉流下,她却恍若未见,挣扎着起身往医院赶去。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明奚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蔓延全身。 她颤着手接通,只听见那边老奶奶的声音暗哑。 “不用来了,你妈已经去了。” 第10章 明奚走到医院时,唐母的尸体已经被送至太平间了。 她浑噩地往太平间走去,却又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叫住了。 “站住!” 明奚一顿,回过头便见她的亲叔叔面色冰冷的站在她身后。 一字一句都如同冰冷的利刃:“你妈临死前,说不想见你。” “别让你妈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明奚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她只知道,她又错过了。 父亲、母亲…… 似有一把尖刀径直贯穿她的心脏,疼得她神志都模糊一片。 再次回神,她已经在医院门口。 明奚看着漫天飞舞的细雨,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步,却瞬间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时空轮转,一下是从前,一下又是现在。 最终却定格在她跟着谢明哲离开家的那一晚,她对父母说:“我不会后悔。” 忽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明奚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流了满脸的泪。 她后悔了。 晚上医生来了一次,告诉她,她快没时间了。 医生又劝她:“还是通知家属吧。” 明奚想了想,轻轻说了一句:“等我死了,再告诉他来收尸吧。” …… 明奚送走了医生,扶着洗手间的水池,又咳了满池的血。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是日历发来的通知。 ——今天是她和谢明哲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明奚愣了愣。 她僵在原地,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和谢明哲是怎么走过的这六年。 她抖着手打开微信,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入目,便是和谢明哲一直停留在三天前的聊天界面。 眼泪,忽地就止不住。 洗手间里,细碎的呜咽,一声声直催人泪下。 半夜三点,窗外泛起了蓝。 新的一天就快要到了。 明奚打开朋友圈,指尖有些颤抖着扣下一个个字。 “今天是查出白血病的144天,谢明哲,我好像要死了。” 她指尖顿了顿,又写了下去。 “人在死前总喜欢回忆过往,我最近总是梦到过去的事,十八岁的你多好啊,眼里谁都没有,只装得下一个我。” “你说会给我一个家,我就抛下了所有跟你走了,可你说,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什么也不剩了。” 明奚笑着,本以为干涸的眼又一次泛起雾来。 “你知道吗?其实你第一次出轨,我就发现了。那天的吻痕太明显了,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可我真的太懦弱了,我不敢说破,我怕话一说开,“你爱我”这件事就会变成假的。 所以我只能欺骗自己,将自己骗成了一个‘瞎子’,这样才能忽视你身上的香水,才能看不见你和她的照片,才能骗自己留在你的身边。 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tຊ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有办法在你和别的女人接过吻后,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替你洗掉沾在领口的口红,这真的太累、太折磨了……” “所以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你,可上天却仿佛在惩罚我,让我再也回不了头。” 她胸口窒息得厉害,一咳嗽,点点的血迹就溅在了屏幕上,晕染开来。 明奚眼前雾蒙蒙的泛黑,仿佛又看见了十八岁的谢明哲满眼爱意地站在她面前。 明奚微微勾了勾唇角,打出的每一个字却都仿佛带着血的味道。 “谢明哲,在爱你的这条路上,我已经走到了死路。”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 午夜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却依旧晴空万里。 谢明哲带着楚艺推开车队的门,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刚子震惊地看着他:“顾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明哲眉间一皱:“训练啊,还能干什么?” 刚子简直不可思议:“嫂子得了白血病你还有心情训练?” “白血病?” 谢明哲心头一跳:“什么白血病?” 刚子焦急地拿出手机:“你都不看嫂子朋友圈的吗?” 谢明哲眸光一凝,夺过手机将那条朋友圈看了一遍,只看了一眼就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 什么叫做要死了,明奚怎么可能会死? 心悸般的恐慌后,他瞬间又想通了。 不过是关了一晚上,有必要搞出这种手段来? 他把手机还给刚子。 可莫名的,心里却不安至极,他冷“啧”一声,终究转身往家里赶去。 一路上他不断打着明奚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连红灯都像在跟他作对,无比漫长。 谢明哲几乎控制不住地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眸底猩红一片,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焦灼漫长。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打开门就见卧室门还关得好好的,心中的石头霎时落了地。 谢明哲长舒了一口,咬牙道:“你说你电话为什么不接,还发那种朋友圈,你要吓死谁……” 他边说边拿出钥匙打开卧室门。 一阵冷风刮来。 谢明哲一愣,才发现落地窗碎了一地,冷风不断从豁口刮入。 “明奚!” 谢明哲猛地走了过去,就见细碎的玻璃之中凝固了点点鲜血,触目惊心。 冷意瞬间从心头泛起,脑子嗡地一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谢明哲下意识接起,电话里的声音礼貌无比。 “请问是明奚的丈夫谢明哲先生吗?” 莫名的,谢明哲心口猛地一缩。 他哑了声:“是,你是……” “根据明奚女士的遗言,请你在三天内,前往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见她最后一面。” 第11章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世间的一切事总是那样难料。 直到站在太平间外,谢明哲依旧仿佛没有什么实感。 “怎么可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昨天还在家,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了?” 是啊,怎么会呢?她明明昨天还在和他吵架,不是吗?怎么可能一晚上人就没了? 医生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明奚生前签了遗体捐献,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你……好自为之吧。” 他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拉开了冰袋,转身走了出去。 太平间太冷了,冷气顺着衣领往下吹去,谢明哲蓦然一个寒颤,回过神来。 他愣愣低头,看着冰袋中,明奚苍白消瘦的脸,心中骤然刺痛。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 就被人迎面痛击一拳,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明奚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明奚眼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