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欲言又止,好半晌,只是叹息道:“只要阿双喜欢,父皇定会允你。” “喻臣虽身份低微,但他足够忠诚,绝不会负你。” 殷琉双扬起笑容:“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从御书房中出来,殷琉双便能看见喻臣在门外等她。 数十年如一日。 他总在等她。 那一瞬间,殷琉双心中充斥着满足。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若能一直活下去,殷琉双便一生无憾。 是夜。 殷琉双正要休息。 殿外忽然一阵骚动。 传来玉珠的声音:“大人!大人!公主休息了!你不可进去!” 下一瞬,门被推开。 褚豫白喝得伶仃大醉,一双漆黑的眼锁定住殷琉双,似野兽追捕猎物一般。 玉珠慌乱认错:“公主,奴婢拦不住首辅大人……” 殷琉双满不在乎道:“下去吧,是本宫约的他。” 她今日特地支走了喻臣,就是为了等这个人。 殷琉双虽怕他,却也不信褚豫白会杀了她。 玉珠将信将疑地退下了。 屋中只余两人。 殷琉双压下声音的战栗,试探开口。 “是你吗?” 褚豫白步步逼近,通红的双目中似藏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抓住殷琉双的手,低沉声音变得浑浊沙哑,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阿双,你不要嫁给别人,可好?” 殷琉双一瞬间,就明白了答案。 心中深埋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挤满了心口。 恐惧、厌恶、后悔、痛苦、窒息…… 殷琉双疯了一般刷开褚豫白的手。 她冷冷看向眼前的男人,眼中尽是恨意。 “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哪怕我死了!你都不肯放过我?!” 褚豫白被她眼中恨意深深刺痛,却无法反驳。 他只能一遍遍向殷琉双道歉。 “阿双,对不起,是我该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我们从头开始……” “阿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褚豫白的声音夏然而止。 屋内陷进一片死寂。 殷琉双眼角淌下泪水,又哭又笑。 褚豫白的出现,又将她不愿回想的一切阴暗记忆重新释放。 鞭笞、剜骨的痛意。 丑陋似恶鬼的面容、干瘪残缺的身体。 脚下千金一般重的屈辱镣铐、跪地求欢的拍卖。 失去至亲之人之痛、亲手被掐熄的最后一线希望。 一次次自尊被碾碎成泥…… 只要褚豫白在,她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所有的沉痛渗进殷琉双的四肢百骸,几乎就要击溃她的理智。 褚豫白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阿双,求你……”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殷琉双却觉得越发刺眼。 她冷笑:“褚豫白,我可以原谅你。” “只要你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第34章 闻言,褚豫白猛然僵住。 他长了张唇,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殷琉双眼中的恨意,即便他早已经见过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忽视。 殷琉双恨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殷琉双双目通红,冷冷指向门口的位置。 “滚出去!” 褚豫白落荒而逃。 他脚步沉重,宛如铐上了沉重无比的镣铐,就像前世他对殷琉双所做的那样。 当褚豫白走到门前,身后又传来殷琉双声音。 “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试图毁了我的一切,我即便丢了性命,也会与你同归于尽!” 褚豫白身子一倾,眼眸陷进灰暗。 他想说,他不会那么做。 他只想好好看着她。 可褚豫白明白,殷琉双不会信他。 他做过的一切错事,如今都返还到了他自己身上。 …… 褚豫白比谁都明白,他不该这么做。 当他醒来的那一刻,既惊喜又胆怯。 惊喜的是,他可以再一次见到殷琉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殷琉双。 胆怯的是,他分明答应了殷琉双的,却还是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他食言了,殷琉双只会更恨他。 可褚豫白心中又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如果……这个世界的殷琉双不是前世拥有那些记忆的殷琉双呢? 那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靠近她,用尽一切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至那一日。 喻臣将他带进宫中的那一日。 殷琉双只不过看他一眼,褚豫白就明白了,他没有机会了。 她说:“将少将军送回去。” 褚豫白不敢逗留,生怕再多留一刻,便会露出蛛丝马迹。 褚豫白知道,他不该出现在殷琉双面前。 他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怎么都忘不了,也放不下殷琉双。 所以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汹涌情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 褚豫白曾想过,要么他就装一辈子,就默默看着殷琉双度过她想要的一生。 可当他亲耳听见殷琉双说完嫁给其他人,褚豫白的理智几乎分崩离析。 那时在御书房中,褚豫白回眸悄悄看了一眼,殷琉双那满目欣喜的模样,心中撕裂一般。 他不禁在想,曾经殷琉双在要嫁给他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高兴? 可他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殷琉双不会原谅他,绝不会。 褚豫白的心几乎割接成了两半,一半满腔悔意,小心翼翼;另一半充斥爱意,临近疯狂。 只有在喝醉时,褚豫白才敢接着醉意,前来找殷琉双。 就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 褚豫白离开了。 殷琉双也不知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只知回过神来时,浑身冰凉。 不知是心冷,还是风冷。 她忽然很想要见到喻臣。 只有喻臣,是她的药,能救下濒临崩溃的她。 殷琉双明白,她早就不正常了,从她被褚豫白逼进绝路的那一刻起。 殷琉双身着单衣走进夜色里,径直朝太医院走去。 她入夜前,叫喻臣去为她煎药。 见到那熟悉身影的一瞬,殷琉双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 她忍不住上前,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喻臣猛然一惊,便挣脱了。 回头看到时殷琉双,更是错愕。 “公主?” 见殷琉双衣裳单薄,他毫不犹豫便脱下外衣给他披上,皱眉道:“公主,怎的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您的风寒还未痊愈,怎能如此胡闹?” 殷琉双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他看。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唇角微微上翘,看向她时带着笑意。 她记忆中的小跟班早已长开了,还生得极为俊俏。 喻臣心跳悄悄加速,轻咳了几声作掩饰。 “公主,臣送你回宫。” 喻臣护着殷琉双,正要走,殷琉双却手一伸,转身抱住了他。 “喻臣,你娶我吧。” 喻臣,你救救我吧。 第35章 殷琉双的耳朵就贴在喻臣胸膛上,听着他鼓点一般的心跳。 温暖似乎也传进了她的心口。 喻臣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僵硬地回抱住她。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她已经主动了两次,他怎能再忍心拒绝。 “……公主,臣当真了。” “嗯。”殷琉双轻声说。 其实,是她离不开他。 …… 天一亮,殷琉双便去面见了父皇。 “父皇,这一次,儿臣是来求您赐婚的!” 她眼眸明亮,闪烁着光彩。 皇帝没有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露出慈爱的笑。 半月后。 安贵公主大婚,宴请群臣,百姓们也可分一杯羹。 殷琉双第一次穿上大红的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在身,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玉珠夸赞道:“公主果真是这京城最美的女子!驸马好福气!” 殷琉双抿唇笑,含上鲜红的口脂。 整座皇宫皆喜气洋洋,呈现大喜之色。 可不知为何,殷琉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公主,该盖盖头了。” 一片红色垂落眼前。 殷琉双微微摇头,摒除掉那些没来由的情绪,将手搁在玉珠手臂上,被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她的大婚之日。 这一次,再与褚豫白无关。 褚豫白作为首辅,落座在离殷琉双和皇帝最近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喻臣牵着殷琉双,一步步走过来。 褚豫白自虐一般紧紧盯着,面上紧绷着,一颗心却嫉妒到发狂。 他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