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到他,我的肚子就很痛,很痛……我总是想起那个孩子,那个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的,看一眼这世间的孩子。” 小马感知到背上人的情绪,发出轻轻一声响鼻,另一匹马儿也靠了过来,贴在了她的身侧,还有顾临安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眼下。 “找个机会,回一趟京城吧,”他低声道,“我辞官跟你走,好不好?” 盛云棠一怔,下意识说:“你爹娘不会同意……” “你想吗?”顾临安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问,“只要你想,我就跟着你走,云棠,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我陪着你,我就陪着你。” 第二十七章 泪水滚落在他指尖,顺着手腕滑落下去,他看到盛云棠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依恋地用脸贴住了他的手心。 一路游山玩水,肉眼可见盛云棠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夜里慢慢地不做噩梦了,白天的赶路消耗掉了所有痛苦。 在一望无际的湖边,她看着远处的山峰,突然转头对顾临安说:“咱们回去吧?” 顾临安愣了愣:“回去做什么?” 盛云棠的眼瞬间危险地眯了起来,怒道:“说好回家辞官然后陪我隐居呢?怎么了,变卦了?” “哪敢、哪敢,”顾临安忍不住笑,“那现在启程。” “许久没见到伯父伯母了,兴许我得带点什么……” 盛云棠的烦恼显然只是没有必要的。 两人风尘仆仆回到家的时候,顾临安的父母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听到下人传报时,皆是快步迎上来,眼中隐隐蓄着水光。 “诶唷,这是多久不见了,”顾夫人抹着泪,拍拍盛云棠的胳膊,慈爱地说,“瘦了这么多!临安是怎么照顾你的。” “路上都是云棠照顾我,”顾临安笑道,“娘,你快给她放开,都不会动了!” 许久没有受到这般温柔的对待,盛云棠眼尾也泛起一抹红。 她娘和顾夫人是旧相识,因此才会和顾临安住了对门,从小长在一起。自她娘去世后,顾夫人更是将她视若己出,一直养在身边。 她出嫁那日,顾夫人和顾伯伯皆是依依不舍地抚摸着盛云棠的额头。 “好孩子,”顾夫人像母亲一样,温柔地说,“若是受了委屈,早些回来,我们给你撑腰。” 三年前的盛云棠还不知道,这一别险些是永别。 她自然知道顾府对她的好,更是不能将自己与燕寻深的矛盾带到顾伯伯身上,毕竟朝堂之上水深火热,若是因为她出了什么差池,真是死也无法谢罪。 顾临安被他爹拉到一旁训话。 “说走就走,说休息就休息,你当官场是你家?这也是当今圣上不追究,不然你脑袋不要了不说,还得连累云棠和你爹娘!” 顾临安无奈道:“知道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事儿……”顾父神色有些犹豫,好半晌试探着说,“处理好了?” 他知道指的是盛云棠和燕寻深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顾临安并没有告诉他们,盛云棠曾经死过一回这件事,更没说是自己用心头血救活了对方,他笑了笑:“姑且算是解决了吧。” “唉,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户部……” “爹,”顾临安打断他,认真地说,“我打算辞官了。” 顾父差点一口气没到上来,瞪着眼看着他,怒道:“你这混账!你说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刚还在和盛云棠聊天的顾夫人急匆匆走来,“不要吵架!云棠还在这儿,该吓着她了!” “爹,娘,我认真思考过了,”顾临安继续道,“儿子绝不是从心所欲做事。” “幼时读书,我便将报国作为自己的愿望。但爹,您现在在官场上,更应该懂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跟云棠出去,我想了很多,”他一撩衣袍,跪在爹娘身前,低声道,“孩儿真的不适合这,不适合京城,更不适合在朝堂间。” “你这孩子,”顾夫人急道,“你想和云棠成亲,不必急于一时!你老实回答娘,是不是担心燕王爷找你们麻烦?” “不是的娘,”顾临安看盛云棠已然羞得抬不起头,哭笑不得道,“您别瞎说,我真的只是想辞官罢了。” “告老辞官,又岂是易事。”顾父摇头道,“临安,你想走,也得看当今圣上愿不愿意让你走。” “至少我要试试,爹,孩儿先在巴蜀为您建好宅基,以后咱们一家都在那儿生活吧。” “你让爹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顾父便转身离去,顾夫人连忙跟上,神色有些为难,低声道:“你当真要顺着那孩子的心意?这不胡闹吗?” “临安说的,其实并非毫无道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如今朝中如同污泥浑水,乱作一团,我早已生了退却之心,却不舍得眼前的名利……倒是临安,先看清,先放手。” 顾夫人到底身为女子,不大了解政事,闻言态度却也果断。 “若当真如此,咱们隐世便是。”她轻声说,“你可别再去淌这趟浑水了,都知天命的年纪了,何必追名逐利?” “夫人教训的是。” 看着二老离去的背影,盛云棠心中有些着急,她生怕因此顾夫人会觉得为难,瞪了顾临安一眼。 “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说这个不好,偏偏现在说!他们怎么接受?” “我又怎么了,”顾临安无奈道,“你信不信,我爹已经动摇了。” 第二十九章 顾临安惯是了解父母的,大局之下,他们每走一步都是慎之又慎,只要点明了迷雾,就会迅速得出结论。 果不其然,夜间家人团聚吃饭时,顾父清了清嗓子。 “要怎么和陛下交代,是你自己的事,”他点了点顾临安,“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若是成功了,咱们就去川蜀养老,临安先去探探路。”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让顾临安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高兴地说:“知道了,爹,我会自己解决的。” 顾夫人笑盈盈地说:“来,云棠,别理会他们,吃饭了。” 酒酣饭饱后,他们坐着说了会儿话,顾夫人这才细细地握着盛云棠的手,眼里有隐隐泛起红。 “苦了你了,云棠。” 她尚且不知道盛云棠真正遭受的,就已经心疼到好半晌说不出话,盛云棠心头发热,低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她不经意抬头看向顾临安,对方却也在看她,红灯笼下,他的视线温柔缱绻得像是这世间最暖的纱帐,将她裹在其中。 “我们一起走,”顾临安低声道,“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翌日顾临安便入宫请辞,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家,盛云棠便安心在府里歇着,陪顾夫人收拾行李。 门房匆匆来报,神色诚惶诚恐,跪在院前道:“、姑娘,门外有人来找您了!” 盛云棠心中一怔,却还是站直了身体,顾夫人神色有些担忧,问道:“是……燕王爷吗?” “不是的,”门房躬身道,“是宋家大公子,宋书言。” 盛云棠隐约记得这个名字,那日茶楼之上,替她说话的人除了顾临安,就是这个宋书言了。 她便点点头,对夫人说:“借用您的院子……” “说的什么话,”顾夫人不满,“咱们都是一家子,这么生分?” “好好,”盛云棠笑着说,“那我出去了。” 果不其然,门口伫立着的就是那宋书言,盛云棠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差,便也没有甩下脸色,只是淡淡地说:“宋公子有何贵干?” “姑娘,”宋书言朝她一躬身,神色有些凝重,“你知道,王爷出事了吗?” 盛云棠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道:“终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长期往复,王爷的身子骨已经亏空了。” “前些时日御医来过诊断,说他是因为心疾难愈,药理上的治疗,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连圣上也无法问出他的心疾是什么,不过在下猜测,想必是姑娘您吧。” “我知道您恨他,”宋书言低声道,“但是,他快死了。” 第三十章 盛云棠的眼神落在腰间的踏月上,很久很久没有出声。 宋书言本以为这次会无功而返时,她却道:“他已经病得走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