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军营的沈云川显然没有听说谢昭宁有了身孕这件事。 他只是一味的高兴,因为谢昭宁终于肯见他了。 “昭宁……” 沈云川像从前一样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谢昭宁紧蹙起眉头,如今沈云川文人不像文人,兵丁不像兵丁,这副尊容配上这样的表情看的人恶心。 也许是因为孕期,谢昭宁当真干呕了两声。 沈云川还以为谢昭宁的身体不适,殷勤的替她端茶。 近旁的丫鬟拦住沈云川递茶的手:“公主千金贵体,而今又有了身孕,可不是什么茶水都能喝的。” “有了……身孕?” 沈云川满脸惨白,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 “你怎么回事,连个茶杯也拿不稳,吓到公主怎么办?” 丫鬟皱眉说着,赶忙喊人来清扫。 “雪棠,不必了,你先出去。” 谢昭宁挥了挥手,屋子里便只剩下沈云川和她二人。、 她的眸色如针,而沈云川则脸色白的泛青,上下的牙齿不断的打战。 这当然不是因为冷。 谢昭宁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上一世,你每日给我喝的汤药,到底是什么?!” ◇ 第十八章 沈云川听到谢昭宁的质问,却宛如石膏般立在原地。 除了微微颤抖,他再没别的动作。 谢昭宁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一股冲天怒意喷涌而出。 “你可知上一世我为此受了多少委屈?!” 她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取了骨头。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昭示着身体的主人而今是多么的愤怒。 千般委屈万般心酸堵在胸口,谢昭宁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堂堂嫡公主,在沈母面前小心伺候也就罢了,稍有不顺便要罚她去祠堂。 想来她从前是多么恣肆的一个公主,连父皇都没舍得罚她,竟然为了沈云川,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 因为五年无所出,沈母隔三岔五便要在她面前指桑骂槐一番,一时说家里的猫猫狗狗不生孩子,养着也无用,一时又骂有人不如猫狗,猫狗尚且能生育。 谢昭宁上一世不知为了这些话流过多少眼泪,受过多少窝囊气。 可是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没力气再去发脾气了。 渐渐的,她平静下来。 “你既然不爱我,却仍旧娶我,为了你和谢南可笑的爱情,甚至不惜让我日日喝药避孕,沈云川,我到现在,都觉得还没真正看清你!” 谢昭宁的声音里透着森森寒意。 沈云川仍旧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些事情,是他上一世为了讨谢南欢心做的。 他没法否认,跟无力给自己辩解。 忽然,谢昭宁站起身,她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沈云川头上砸去。 这当然无法消解她内心的恨意。 “沈云川,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要你痛苦、又卑微的活着!” 说完,她拂袖而去。 当晚,谢昭宁身下见了红。 整个淮南王府忙作一团。 跟在谢昭宁身边的李御医诊脉后,犹犹豫豫道: “公主最近可是为何事大动肝火?” 谢昭宁想起沈云川的脸,再度咬牙。 “公主,切记要平心静气呀,此番虽是保住了,但到底胎象不稳。” 御医察觉她的情绪起伏,轻声劝慰道。 谢昭宁深呼几口气,就算了为了胎儿,她也不能再为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本宫知道了,多谢李太医。” 太医又新开了一副药。 祁晟则是拿出两份药方来回比对,看着增减的几味药,拉着李御医问了个一清二楚。 谢昭宁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华美的帘帐,心中还是会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 被从前最信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真如在地狱中走过一遭。 她现在只觉身心俱疲。 若说恨,却没有那个力气,若说不恨,又怎么可能。 祁晟端着刚煎好的安胎药,坐在谢昭宁榻边:“昭宁,感觉怎么样?” 谢昭宁苍白着脸勉强笑笑:“我好多了,倒是劳累了你。” “怎么会,我们可是夫妻,夫妻本就该是同心一体。” 祁晟说着,把药吹的能正好入口,用勺子舀了,递到谢昭宁嘴边。 谢昭宁摇摇头,她喝药很有经验,这样一勺勺喝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 她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将药灌下去,苦涩的药使她眉头都紧皱起来。 下一刻,一块甜滋滋的蜜饯被塞进嘴里。 谢昭宁一怔,却见祁晟不知何时端了一整盘蜜饯。 谢昭宁的心中微微一动。 自从沈云川之后,她再也无法相信除了家人以外的人。 但是即便自己处处防备,祁晟直接又不设防的爱都好像蜂蜜一样渗进心里。 ◇ 第十九章 看着忙前忙后的祁晟,谢昭宁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沈云川也曾这般对她柔情蜜意,可是柔情蜜意之下,却藏着淬毒的匕首,将她伤的遍体鳞伤。 上一世她同祁晟接触不多,对其并不甚了解,因此也不敢说全然信任。 只是淮南王府上下到现在也没流露出半点不敬,处处周到熨帖,和上一世大不相同。 谢昭宁轻轻合上眼,也许是因为太累,不一会她便睡着了. 另一边,军营中。 沈云川因为心不在焉,烧饭也没什么心思,一顿饭吃的行伍之中众人怨声载道。 甚至有几个急脾气的提起拳头要来揍他,好在被同伍的人劝下。 他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眼,便是谢昭宁浑身火光,痛苦的在烈火中翻滚。 眼瞧着沈云川日渐萎靡,连带着身子骨也瘦弱下去。 不出半个月,他便躺在病榻上,不能进水米了。 军队日日要训练,也不养闲人,病人一贯是会被扔到同一个营帐里交由军医照料。 军医少而病人多。 沈云川躺在一地呻吟叫唤的伤兵病兵之中,只觉四周空气污浊。 血腥味腐肉味乃至于屎尿味,常人只是在其中半刻便难以忍受,而沈云川已经被扔到这里两天了。 军医忙碌,每日之匆匆大略看过一遍。 外伤的三五日才得换一次药,像沈云川这样没有外伤的,则是每日胡乱一些汤药。、 不拘什么病,汤药都是一样的。 沈云川每日便在这地狱般的地方苟延残喘,他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噩梦与昏沉之中。 日日所见,不是身边的伤兵死了被抬出去,便是身边又被扔进来一个新伤兵。 沈云川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一日,正午。 他透过营帐的缝隙望着外头的太阳。 几个得了闲的兵丁正蹲在太阳底下聊天。 “你知道不,皇帝之前流放去北边的沈家遭了难。” 沈云川本来在这一线阳光下,几乎要昏睡过去,听见外头这低低的交谈声,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甚至想要用力竖直了身子去听,可是浑身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糟了什么难了?” 另一人问。 “听说是山匪。幸好官家的人来的快……” “来的快又怎么样,沈家人死了一半呢,听说那年过半百的沈夫人,被开肠破肚……” 几人又感慨一回,不一会,哨声响了,几个带甲的士兵叮叮当当跑去集合。 沈云川在一帐之隔的营帐内瞪着双眼。 他不能死,他还有父母亲眷,要赎罪的只是自己,绝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到旁人。 奇迹般地,三五天,沈云川已经能勉强走路。 他再度回到行伍之中,仍旧闷不做声成为那个任人欺负的伙头兵。 淮南王府内。 谢昭宁看着北方传来的消息,得知沈家被流放的几百家眷死了一半。 她蹙起眉,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