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的余光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张之彦,她深吸一口气,'学长,帮我个忙吧。'
学长,这应该是江眠月第一次这么叫他。 张之彦脚步微顿,他以为,她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想要见到他。 霍榕川握着江眠月的手臂收紧,眼眸漆黑摄人透着锐利森冷,'江眠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竟然准备让另一个男人扶着她去洗手间?! 他失控的弄疼了她,江眠月却在笑:'我清醒的很,到是顾总,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心烦。' 她说:'顾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想要跟学长单独聊一会儿。' 霍榕川捏着她的手骨,眼色森然。 张之彦扣住了霍榕川的手,'你弄疼她了。' 三人对峙的画面。让小护士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继续留下来。 霍榕川:'温、知、夏!' '学长,昨天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说起来,上次原本是请你吃饭,中途遇到了些意外情况,等过两天不如我们再约一个时间,我听说新城路上有一家……' 在江眠月低眸微笑着,清清艳艳的跟张之彦约着下一次吃饭的时候,霍榕川面色沉冷的甩袖离开。 他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倘若是在这个时候发作,她还指不定会怎么怨怼他。 在霍榕川离开后,江眠月整个人也忽然间就沉默下来。 小护士见状离开,病房内就只剩下江眠月和张之彦两个人。 '想要我帮什么忙?'张之彦扶着她坐下,问道。 江眠月睫毛颤动了下,抬头,掀起眉眼:'没什么。' 张之彦轻笑,坐下:'利用我的利用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些?说起来,我今天本来没有什么脸见你……昨天……' '昨天是张总救了我。我还没有跟你说声感谢。'江眠月启唇,温和尽显,却也淡薄疏离。 张之彦顿了下,'我救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张总救了我不是就把我交给了平生么?我还需要记得什么?'她言语温良,面色如常。 却也是把昨天的事情一笔揭过,她感谢他危难时候的相救,却也仅限于此,至于后续是否发生了些什么,她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之彦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他沉默两秒,说:'知夏,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聪明却不精明的女人。你本该有更好的人生,何必……' '他说会一辈子爱我,对我好一辈子。'她清清艳艳的开口说,'他单膝跪下说求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说只要我把手交给他,除非是死,他都不会松开。我那天跟神明打了一场赌,赌我们会走到最后。' 她看向张之彦:'我不知道你口中更好的人生本该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在我点头应了他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跟他分开。' 有那么一种人,清丽卓绝,带着占尽风华之后的云淡风轻,单单只是让人看着就能生出无数的情节。 张之彦久久的看着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他走出病房,心中又痒又麻的感觉都没有消散。 他在拐角的地方,看到原本应该离开的霍榕川。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张之彦斜着眼眸看他一眼:'我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事情,我当年应该在她说爱我的时候,就把她从你的身边抢回来。' 霍榕川磨搓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眸光凌冽。 顾夏集团。 李月亭第三次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霍榕川依旧没有来。 直到下午,他都没有出现在集团。 她坐在工位上,莫名的就想到了昨天被她挂断的那通电话。 因为时间太紧,她并没有来得及把通讯记录删除,她不知道霍榕川到底有没有看到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又或者,会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但她听到有职员说起,昨天看到霍榕川脸色大变的从办公室里离开。 李月亭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唯一能看到让他冷静全失的就只有一个人--江眠月。 她直觉,霍榕川今天之所以没有来公司,一定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她拿着手机,迟疑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有打过去。 不能操之过急。 她能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就在于永远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她是他的秘书,在他还没有主动联系的时候,不可以联系他。 这是一开始便定下的规矩。 李月亭握紧了手机。 医院。 江眠月在护士的搀扶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霍榕川刚刚迈入病房。 她手上的点滴还剩下一小瓶,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全部挂完。 '昨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他走过来,想要扶她。 江眠月避开他的手,'护士小姐,麻烦你把无关紧要的人请出去,我想休息。' 小护士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江眠月,又看了看面色微沉的霍榕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位先生,要不然你……' '出去。'霍榕川睨了一眼护士,'我们夫妻两个有话要说。' 他把'夫妻'二字咬的极重,就是变相的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没有过问的立场。 小护士见状选择默默的离开。 他轻描淡写的就把小护士给糊弄走,面对女人的心思那么的洞若观火,江眠月心中郁结,感到胸闷。她蓦然就想到了那个赵芙荷,本想要就此发作,但是看到他的脸。忽然就觉得自己无凭无据的质问,非常没有意思,踢掉鞋子上床。 眼不见为净,她现在看到他,就郁气翻涌。 '吃点水果。'他坐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拿着水果刀细细的给她削皮切成块,递到嘴边。 江眠月没有张嘴。 '夏夏,我们讲讲道理,你昨天跟张之彦!'霍榕川深吸一口气,让声音平静,不那么像是在质问,'但凡是个男人,看到你们那个,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们本身……'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捏在手中插苹果的牙签被他捻断。 '本身什么?'她呼吸一堵,转过头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我也想要知道。我做了什么?' 霍榕川眼眸深黑,锐利森冷,薄唇微抿。 '出去。'她指着门口的位置,将他切好的水果扫到地上。 江眠月如果还听不出他话里的怀疑,就真的是傻了。 她还没有跟他追究起他在外面的事情,他却先一步给她按上了帽子。 切好的水果有砸到他身上的,有的直接滚落在地上。 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维持了十分钟。 直到霍榕川的手机响起。 '顾总,李总提前到了。'原本应该是明天乘坐飞机到四方城的李总提前一天抵达,给了李月亭打这通电话的机会。 '嗯。'霍榕川淡淡道。 挂断通讯后。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水果粒,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后,沉着面颊,什么都没有说的直接离开。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江眠月原本是想要舒出一口气,但实际上心中的郁结不减反增,好像连带着胃部都开始胀疼起来,她抿了下唇,余光就看到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鼻子微酸。 温家。 没有拿到钱,就连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张之彦截胡,一无所获还差点进医院的两人,自然少不了要重新回到温家,找到温父。 此刻的温父温母正在家中坐立难安,他们跟赌场的人达成了协议,拍下江眠月暴露的视频和录像,用来勒索金钱。 但一整夜都没有收到任何视频和照片,就算是打电话过去询问,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会是中途被这个她逃走了吧?'温母说道。 温父闻言,心中的不安也在扩大,如果江眠月逃走了,他们手中又没有要挟她的证据,一旦霍榕川知道,那他们…… 显然温母也想到了这一点,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我早就说过,要不然就把这房子卖了,你不听,还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温父抱怨道。 温母一听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脸怪我,要不是你狗改不了吃屎的赌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从头到尾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房子卖了,以后儿子怎么办?!指望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吗?!我是她妈,要不是她不肯掏钱,我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吗?!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是恶人!!' '你就不知道你这声音有多难听,非要让外人看笑话吗?!'温父嫌恶道。 温母:'我声音难听,你怎么不说自己做的事情难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我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一个两个的都不让省心,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 '你们又在吵什么?不觉得烦吗?'温了川从外面进来,听到两人的争吵,不耐烦的说道。 温母:'你怎么这个时候回……' '一家人都在,正好,也省得我们浪费时间了。'昨天带走江眠月的两人,在温了川的身后走出来,而且又带了两个帮手。 温父点头哈腰的上前:'孙,孙哥,你们怎么又来了?我女儿呢?' '你还有脸提女儿,妈的,中途跑出来的男人,是不是你们通风报信?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把人带走!'孙哥拽着他的衣服。 '孙哥。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老板那边还等着回复。'一人上前提醒道。 孙哥闻言,拍了拍温父的衣服,'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他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温了川的身上,'要么,就把你儿子送去黑市,破开肚子挖出些心肝脾肺肾。勉强能回本。' 他的话,让温家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温了川猛然转过头:'我爸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孙哥深处手指:'不多,也就……一个数。' 温了川:'十万?'十万还好,他把车卖了,再凑凑,应该可以凑到。 '十万?'孙哥嘲笑道,'小子,你再猜猜。' 温了川怔了一下,心也猛然间一沉,他咬牙问出来:'一百万?' 孙哥:'准确是一百一十万。' 温了川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你真的欠了那么多钱?!你刚才问我姐是什么意思?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温父不敢跟他对视,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口。 '要吵你们可以待会儿再吵,今天是最后期限,是还钱还是我们抓人,你们自己选。'孙哥说道。 温了川颓然的瘫坐在沙发上,喃喃道:'一百一十万,你承诺过多少次,不会再赌了……我姐说的对,早晚,这个家会毁在你的身上。' '儿子,儿子,你跟你姐姐打个电话,你们感情最好,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你就说如果今天拿不出钱,他们就会把你抓走。'温父哀求道。 温母也开口:'了川,咱们家里的事情,可以等一会儿关起门来再说,你先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温了川闭了闭眼睛,之后缓缓的抬起来,怒声质问道:'我姐她说过了,赌债一分不还,你们让我怎么开口?!' '你姐你姐,你姐她就是个白眼狼!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管,只知道自己一个人享清福,我们养她有什么用!'温父喊道。 温了川看着愤慨的父母。忽然就笑了。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错的人成了被责怪的对象,而一个赌博败家的男人,一个纵容赌博败家会一而再再而三替他偿还赌债的女人,反倒成了义愤填膺谴责的对象。 '我姐她不想要再回来是对的,因为连我,都不想要再进这个家了。' '她倒是没有白疼你。' 在孙哥不想要再听他们废话准备要拿人的时候,一道凌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霍榕川身后带着的人一字排开,顷刻间便已经控制住场面。 孙哥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温老头,你竟然还请了帮手,我们真是小看你了。' '女婿,女婿你来了。'温父直起身,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握霍榕川的手,却在他的冰寒森冷的目光中,将手重新给收回来。 '原来你就是他那个有钱的女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想必你也不缺这一百多万,我们不想要惹事,只要拿到钱,我们马上就走人。'孙哥说道。 霍榕川骨骼分明的手指插进西装内衬的口袋,夹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正好有一百一十万。' 孙哥想要去拿,但霍榕川却夹着银行卡避开,'钱你可以拿走,昨天你们劫持我妻子的账又该怎么算?' '劫持?'孙哥指着温父温母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人是这两个人交给我们的。就连药也是他们自己下的,你还不知道吧……这两个人想要拿着你妻子的艳照和视频逼迫她以后乖乖听话,所以才跟我们达成了交易。' 一推三六五,孙哥自然把责任推卸的干净,不过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霍榕川静默的听着,眸光漆黑一片,不见底色,数秒钟后,他将卡丢给孙哥。 孙哥这伙人只是为了钱,现在既然拿到了钱,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我们走!' 见要债的人走了,债务也还清楚了,温父温母脸上也就重新出现了笑脸。 '女婿,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在霍榕川面无表情之下,温父讪讪的说道。 霍榕川坐在沙发上。手臂撑在腿上,狭长的眉眼抬起:'两位,不关心一下夏夏的情况?她现在……人还在医院。' 温父温母闻言面色一僵,笑容尴尬而勉强:'知夏怎么住院了?' 霍榕川削薄的唇角噙着抹寡淡凉薄的笑意:'这个问题,是我该问你们,我妻子怎么无端的就会中药?' 两个人自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了川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失望的垂下眼眸。 霍榕川原本也没有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什么解释,他抬起手,身后带着的保镖便已经上前,按住了温父的手指放到桌子上。 '喜欢赌是么?'他勾唇问,'哪只手喜欢赌?'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温父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惊恐的喊道。 温母被温了川拦下。 霍榕川看了温了川一眼,转向处于惊恐中的温父,轻描淡写道:'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切掉他一根手指,给他长长记性。' 话落,随着温父的一声惨叫,保镖切面整齐的断了他一根手指。 血腥味传来,霍榕川皱了下眉头:'把协议书拿过来,让他们挨个签字。' 保镖从文件袋中,将断绝关系的合同拿出来。 '从今天起,江眠月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人再去打扰她,我不敢保证,你们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他起身,长身玉立,慢条斯理的理了下袖口,准备要走。 '姐夫。'温了川追上来,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你不让我们接近我姐,是为了不想要她再受到伤害,还是……你不想要任何人接近她?' 前者是关心,是爱护,是珍视;后者……是禁锢,是偏执,也是掌控。 霍榕川顿住脚步,转身。 '保护如何,掌控又如何?'他眼眸深黑:'你能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