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宋执谦的手不由顿了顿。
明明这话应该他这个男同志说,可不知为啥,从沈黛怡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好听。 以前沈黛怡跟他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嚼着刺,咬牙切齿。 现在跟他说话,就像是裹着蜜,又香又甜。 回过神时,沈黛怡已经把东西都洗好了。 宋执谦赶紧上前,摸索着拎起木桶。 “我来。” 因为看不见,不小心碰到沈黛怡的手,像是被火烧一样缩回来。 沈黛怡都没察觉这点举动,回屋后,她把猪下水放进锅里卤上。 猪下水一时半会儿卤不入味,趁着这功夫刚好去洗个澡。 “宋执谦,你听着点动静。 锅里的卤汤开了,就把锅盖揭开。” 沈黛怡把水提到后门,关上门开始洗澡。 宋执谦坐在灶前一动不敢动,觉得后头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是在他跟前一样。 洗完了澡,蒸的米饭也熟了。 沈黛怡擦着头饭,瞥了眼坐立难安的宋执谦,想到啥。 “宋执谦,你站起来一下。” 要给宋执谦做裤头,得量一下尺寸。 宋执谦没多问,站起身来。 沈黛怡拿起软尺,张开手比划。 “对,就这么站着,手抬起来一下。” 宋执谦听话抬手,沈黛怡的手绕到他背后扯开皮尺。 知道宋执谦不喜欢别人碰他,尽量没挨着他。 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更灵敏。 连以前闻不到的皂角味儿,此刻都香得厉害。 宋执谦的喉头,不由滑动了一下。 “哥,我闻到味儿了,嫂子回来了?” 门被王大勇推开,他一脸兴奋的进门。 一眼,看到沈黛怡正虚虚张开手,似乎想抱宋执谦。 “我这,又不是时候?” 王大勇臊得脸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黛怡收回手,招呼他进门坐。 “没,正好赶上饭,坐下一块吃吧!” “那多不好意思?” 王勇实在馋沈黛怡的手艺,厚着脸皮坐下。 悄悄掏出两块钱,塞到碗柜里。 沈黛怡把猪下水捞起来,切成块,放了些蒜泥和辣椒末,淋上点热油端上桌。 闻着那味儿,王大勇口水都下来了。 “行了,吃吧!” 沈黛怡给宋执谦盛了饭,夹了几块卤味放进他碗里。 “尝尝看。” 王大勇吃了一块,当即竖起大拇指。 “好吃,可太好吃了。” 宋执谦吃了一口,跟着点头。 “很好吃。” 吃完饭,王大勇洗完碗准备回去。 临走前,依依不舍的问道。 “嫂子,你明天早上做啥好吃的?我能来蹭一口吗?” 不等沈黛怡说话,宋执谦站起身。 “晚饭还在喉咙里,就惦记着早饭。 要不,给你搭个床,让你睡外头?” 王大勇一想,觉得不错。 “也行,你跟嫂要是不嫌弃我打呼的话……” “滚。” 王大勇被推了一把,笑着凑到宋执谦耳边低声道。 “哥,我偷偷跟你说。 刚才,嫂子抱你了。 我不会在这儿碍你们的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快点给我生个大侄女或者大侄子……” 王大勇走后,宋执谦半天没回过神。 他还在想,刚才沈黛怡让他站着不动干什么? 原来,是在偷偷抱他? 这种事,是不是也该他主动点? 想着这些,宋执谦一晚上都没咋睡好。 ———————— 第二天天不亮,沈黛怡先起床。 “宋执谦,早饭给你热锅里了。 待会儿起床就能吃了,我去镇上一趟,赶在上工前回来。” 她没跟宋执谦细说卖东西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 这算投机倒把,被人举报是会被送派出所的。 万一出啥事,宋执谦眼睛看不见,也能把自己摘出去。 沈黛怡把东西放进背篓,背着准备出门。 忽然觉得背上一轻,宋执谦拿下她的背篓背在肩头。 “天还没亮?我送你一段路。” 虽然看不见,可外头的鸡才叫了第一遍,应该挺早。 “不用了,你别掺和这事。” 沈黛怡想拿回背篓,宋执谦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是我媳妇,出事我跑不了。 帮不上其他的忙,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 宋执谦的声音低沉,压着她手的掌心滚烫。 尤其是那声媳妇,叫的格外顺口。 沈黛怡的耳根,不由红了红。 “嗯,我知道了。 你,你能松手吗?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班车了。” 宋执谦回神,飞快撒手。 “下次不会!” 说过不能有肢体接触,他怎么能抓沈黛怡的手?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宋执谦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走。 不小心踢到门槛,差点摔了一跤。 沈黛怡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不由抿嘴笑了笑。 她害羞,有人比她更害羞呢! 刚到公社,班车就来了。 宋执谦恢复常色,把背篓递给沈黛怡。 “回来的晚了,就在这儿等我来接。” 他记得,沈黛怡怕黑。 “嗯!” 沈黛怡也没拒绝,点点头上了车。 班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了快一个小时,总算到了镇上。 天还没亮,一下车,沈黛怡就碰到了丁山。 “哎哟,大妹子,可真是巧。 走走走,咱两一块去。” 丁山是黑市的老油条,熟门熟路的带着沈黛怡找到地方。 等沈黛怡把背篓放下,他赶紧上前。 “大妹子,今儿个我要五个包子。” 沈黛怡一脸歉意,揭开了背篓。 “哎哟,大哥,实在对不住,昨儿个没买到肉,今天没做包子。 不过,我做的卤味也不错,你尝尝?” 为了感谢丁山,特意给他切了小半盘尝个鲜。 丁山砸吧了一下嘴,刚想拒绝。 不过闻到那浓郁的卤香味后,改变了主意。 捻了一小块肠头放进嘴里,登时眼珠子都亮了。 “大妹子,这玩意儿也太好吃了。” 再来二两米酒,就真的绝了。 见丁山吃的欢,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这下水能好吃吗?” 一般人都不咋能接受猪下水,嫌不干净又有味儿。 沈黛怡笑了笑,切了一点给他们试吃。 “先尝个味儿,不好吃不要钱。” 一听不要钱,大伙儿也都不客气,一人尝了一块。 卤香浓郁,沾上蒜泥和干辣椒,又香又辣,没有一丁点异味。 天热,吃啥都没味儿。 来上这一口,下饭下酒,都很好。 他们都不是昧着良心的人,真说不出不好吃。 “好吃好吃,咋卖的? 给我来半斤,多给点肠头……” 不到一个小时,背篓里的卤味就卖空了。 除开成本,挣了十块七毛钱。 今天还早,她去市场的时候,买到了富强粉跟肉。 看着猪下水这么好卖,她又买了些。 屠夫知道她是个大主顾,还送了两根猪尾巴。 沈黛怡道了谢,背着沉沉的背篓坐上回村的班车。 不多会儿,车上就挤满了人。 她上车早,好歹有个座位。 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同志在人群中被推来攘去,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 她赶紧起身,拉着人坐下。 “你坐吧,我就到红星公社下。” 女同志想说啥,忽然闻到沈黛怡背篓里的味儿,脸色一变,转过头干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