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水瑶难得主动同他说话,谢桓玦心底却莫名没了从前那般的热切与占有欲。 他此刻满心惦念着的,竟还是孟琅卿的事。 谢桓玦下意识后退一步,彬彬有礼:“你是琅卿的妹妹,本官应当照顾。” 孟水瑶看出他的疏远之意,心里顿觉不平。 合着她是承了孟琅卿的情? 她勉强笑笑:“姐夫待姐姐当真是情深,可惜不知姐姐能否接受千岁这一片真心。” 谢桓玦听出她意犹未尽的话音,眸色一沉:“这话何意?” “千岁,铃月本不想说的,只是不想您到时被姐姐伤了心。” 谢桓玦心下一沉:“你说。” 孟水瑶叹了一声:“您还记得那天买走姐姐画作的萧云廷吗?他其实和姐姐已经私定终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面露不平之色—— “原本我还以为姐姐嫁予您之后便与他断了来往,谁料在惜星阁见了才知,他们或许仍藕断丝连。” 听闻这话,谢桓玦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倏然记起孟琅卿那天说与萧云廷完全不相识,真是好生演技! …… 与此同时。 皇宫,承阳宫前。 孟琅卿跪地已经两个时辰。 张贵妃端坐高位,语气冷冽。 “孟琅卿,你那天与桓玦围猎救驾,同乘骏马,好生抢眼!本宫看桓玦待你,也并非你所言那般疏远。” 孟琅卿心里叫苦不迭:“贵妃娘娘,那天实乃情急……” 然而话未说完,张贵妃却又道—— “本宫还听闻你曾在惜星阁一画成名,你这双手,既能提笔作画,又能策马扬鞭,倒是极巧!” 孟琅卿心下一惊。 随即便听张贵妃冷冷下令:“来人,赐拶刑!” 第9章 孟琅卿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孟琅卿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孟琅卿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谢桓玦,孟琅卿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谢桓玦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孟琅卿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谢桓玦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孟水瑶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谢桓玦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孟琅卿。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萧云廷,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铃月都同我讲了,你与萧云廷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孟琅卿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这话一出。 孟琅卿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孟家受牵连败落,谢桓玦将孟水瑶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孟水瑶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孟琅卿住了许久的主屋,孟水瑶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谢桓玦便直接让孟琅卿搬去了偏院。 孟水瑶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谢桓玦要她大度;孟琅卿被诬陷伤了孟水瑶,他便斥她善妒! ……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孟琅卿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谢桓玦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3 听闻这话。 孟琅卿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妾身领罚。” 夜深。 孟琅卿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孟琅卿,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孟琅卿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谢桓玦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孟琅卿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谢桓玦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孟琅卿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孟琅卿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孟琅卿柔声道:“夫君平安,琅卿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谢桓玦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孟琅卿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孟琅卿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铃月,是你的福气。” 谢桓玦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孟琅卿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孟琅卿还在挑灯抄书。 见谢桓玦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谢桓玦生气。 可今天,谢桓玦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孟琅卿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谢桓玦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谢桓玦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孟琅卿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谢桓玦一怔,久久不言。 这时,外面却突然闯进内侍禀告—— “千岁!凌阳王造反了!” “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已带兵攻入宣武门!” “什么?!” 谢桓玦瞳仁骤然收缩,顾不得许多,当即转身离去! 城内火光四起,谢桓玦一路赶往宫中。 鏖战整夜,直至凌晨,凌阳王才被擒获。 叛乱终于停息。 谢桓玦回到千岁府时。 却见府内狼藉不堪,黑烟弥漫,火势显然才扑灭不久。 没在人群中见到孟琅卿,谢桓玦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谢桓玦立即问:“夫人呢?” 管事却是恐慌无比直直跪了下来—— “千岁恕罪,夫人她……” 接着,一具尸首被抬到了谢桓玦面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殒身火海!” 第10章 “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势最深处,奴才进去救人时为时已晚!” “火势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体面尸首。” “千岁,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请千岁责罚!” 谢桓玦浑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 “你是说,这是孟琅卿?” “本千岁不信!” 他紧紧咬牙,伸手过去掀开那块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早已看不清面容。 可她手里捏着那枚和田玉佩却如此眼熟。 因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怀中。 这不是孟琅卿,还能是谁?! 谢桓玦往后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岁!” …… 孟琅卿死后,谢桓玦其实并不太伤心。 毕竟他觉得,孟琅卿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说来也巧。 他在孟琅卿下葬之日,突然无故生了场重病。 太医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也无果。 直到她已下葬后的第三月,谢桓玦才逐渐恢复精气神。 病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为孟琅卿刻下牌位。 他念着,好歹夫妻一场,没能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