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林芊芊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预感容宴就在那里。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打开屋子里的灯,借由灯光去瞧清院子里的情形。 良久,也许只是片刻,林芊芊一手紧压着自己头顶的绒线帽,一手吃力的攀着窗棂坐回了床榻。 她到底没有勇气让容宴看一看如今的自己。 明明容宴带给她的疼痛和悲伤大于欢喜,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容宴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久很久之前望着她的时候,是没有嫌恶和讥讽的, 可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容宴开始对她冷冰冰的。 这其中也许少不了林沁的功劳,但林芊芊坚信,容宴心底里是柔软的。 林芊芊吃力的闭上眼,容宴的面目在记忆中似乎已经模糊。 ◇ 第二十六章 这样湿润缠绵的雨夜,竟使林芊芊奇迹般的沉沉睡过去。 梦中她似乎把容宴抛之脑后,什么都忘却了。 容宴撑着沉甸甸的黑伞,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直到晨曦微明。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走了,可他刚迈出第一步,腿便好似脆弱的木杆一样弯折。 他结结实实的跌到了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 黑伞落地,沾着雨水滚了几圈,容宴狼狈的趴在湿漉漉的地上。 他大病初愈,早不如从前健壮,如今硬生生在冷雨里站了一整夜,早就坚持不住了。 莫禹风叹息着将他扶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的的声音冷冰冰的,可嗓音却透着沙哑。 容宴站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他同样紧绷着一夜未眠。 “林芊芊还有救,如果她不肯见我,那我再也不出现就是,不能耽误了她的病情。” 容宴呲牙咧嘴的看着莫禹风面无表情的为他包扎。 “你找到适配的骨髓了?” 莫禹风心中微微一动,不以容宴的名义,如果能说服林芊芊接受骨髓移植,林芊芊说不定还要生还的可能。 容宴咧着嘴笑起来:“我容宴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那好,我跟小芊说有志愿者捐赠骨髓,你全程不出面,你还同意吗?” 莫禹风板着脸,他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实在不妥。 容宴点点头:“只要林芊芊好好的,即便天涯海角,也是值得的。” 林芊芊何其清明,她当然知道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志愿者是容宴的手笔,但她还是默许了。 她被莫禹风连人带轮椅的搬到船上,让船送他们离开。 这时候林芊芊已经很虚弱了,她每天醒着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等抵达医院时,她只能像孩子一样蜷缩在莫禹风的怀里了。 她时而清醒片刻,大多时候是混沌的。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忘在睡梦中紧紧护住那顶绒线帽。 林芊芊再醒来时,她完全不记得过了多少日子。 她只是本能的听到医生说,恭喜你,骨髓移植成功了。 折磨了那么久的病痛就要消失了,林芊芊并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雀跃。 她身上扣着医院各色仪器,眼睛却不安的望四处看。 直到看见莫禹风那双疲惫的眼睛,她冲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安心的转过眼睛。 莫禹风冲她笑了笑。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莫禹风带着林芊芊搬回了城市,因为林芊芊出院后要时不时的复查。 莫禹风回到了医院上班,作为年轻的血液科医生。 林芊芊虽然一天天的红润饱满起来,可是每一次的复查,医生都建议她再修养一段时间,不要那么早的回归舞台。 林芊芊爱芭蕾就像爱生命。 她穿着舞裙坐在地上,痴痴听着芭蕾舞曲,却不能跟着舞动。 好在仅仅半年后,林芊芊便被允许练习简单的舞蹈。 为此,莫禹风特地在出租屋为林芊芊开辟了一个练舞室。 这样平静的日子像风一样,好像永远可以如此。 可是再绵长的风,都会停下。 ◇ 第二十七章 这所城市算不上小,遇见同一个人的概率很低很低。 在林芊芊成为舞蹈老师的第三个月,她时常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那目光如影随形,即便她上下班的路上,也不能幸免。 林芊芊千方百计想要知道那双暗处眼睛的主人,可从来没发现过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她几乎要以为那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是她的臆想时,在某个黄昏,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林沁穿着高跟鞋,背着昂贵的皮包,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她面前。 但林芊芊看得出她眼底的强撑。 “林芊芊,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沁的声音沙哑,跟她窈窕华丽的外表截然不同。 林芊芊波澜不惊的看着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你这个狐狸精!” 林沁尖利的嘶吼着,似乎伸出手想上前,可是那双恨天高限制了她的发挥,林芊芊仅仅往旁边一让,便躲开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林沁一击未中,便好似癫狂般尖叫着。 她的眼里满是嫉恨与疯狂,紧盯着林芊芊的眼神,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林芊芊淡淡的笑了:“就算我死了,容宴也不会娶你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沁。 林沁张牙舞爪的扑上来,穿着平底鞋的林芊芊轻轻巧巧的避开。 “都是你毁了我!本来全都是我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 听着林沁的胡言乱语,林芊芊蹙起眉。 “我拿走什么了?爸妈的爱?还是容宴?你要知道,你根本不是林家的血脉,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外人,这些东西,名正言顺就是我的,你只是一个偷窃别人幸福的小偷!” 林芊芊的话,宛如一根根利刺一样扎进林沁的心里。 她蹲下身,歇斯底里的把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撕扯着自己的长发。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她嘶吼着,本就沙哑的声音好似被粗砂碾磨过一般。 一滴一滴的液体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不是雨水,而是林沁的泪水。 她胸口有烈焰般喷薄的恨。 这些恨意无时无刻不再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