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眼中皆带着愤怒与哀切,而弟子们则尽是冷眼嘲讽。 魏泠泠站在一边,肆无忌惮地朝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阿狸,”顾长宁无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杀了附近村庄四十余名婴儿孩童,掏去其心脏,练成邪功……可认罪?” 那些凡人定是受害的村民了。 丧子之痛何其悲切……可是,凭什么要她认罪? 她从未害过人。 “我不认。” 一片哗然。 “活烧祭天!活烧祭天!!” 愤怒的口号声再度响起,顾长宁薄唇紧抿,久久才吐出一个字。 “好。” 阿狸坦然闭上眼,任由他将自己绑在架上。 不知是谁迫不及待地丢出火符,三昧真火骤然将她包围。 一滴泪从眼角滑过……三昧真火,无论是妖是神都会魂飞魄散,顾长宁是真的恨极了她吧…… 也好,如果顾长宁想让她死,那就死吧。 此后世间,再无阿狸。 (卡点) 第十一章 熊熊烈火燃烧了一天一夜,直至火中的一切都被烧成灰烬。 应村民们所求,剩下的残骸并没有被清理掉,而是留在原地,承受风吹雨淋,直至彻底消失。 在火焰燃起的那一瞬,顾长宁便别开了眼,在众人泄愤的怒吼中默然离去。 一连半个月,他都在刻意避开那块地方。 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从那一刻便开始的心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强盛。 顾长宁直觉自己做错了一些事,忽略了一些事,可具体是什么事,他却如何也想不出。 阿狸……没了。 他猛然起身,拉开房门想要透气,却见魏泠泠站在屋外,举着手正欲敲门。 “长宁哥哥!” 她灿烂的表情让顾长宁觉得刺眼。 “什么事。”他揉着太阳穴,这些日子头疼的次数明显多了。 魏泠泠这半个月简直是万事顺意,阿狸死得透彻,爹爹又突破了修为瓶颈,法力大涨,彻底越身成天师府大长老。 如今狐狸精没了,身为天师府大长老的女儿,再加上之前的感情基础,长宁哥哥没有道理不和她在一起!魏泠泠欣喜若狂,马不停蹄地赶来向顾长宁表明心意。 “嗯……可以和我去散散步吗?”她伸手去捞顾长宁的手臂,想像往常一样搂着他。 顾长宁却没像从前那般由着魏泠泠,侧身一躲,让她捞了个空。 “师妹,我从前便想说了,”他没再斟酌语句,“你我作为师兄妹,亲近一些无可厚非,但你自己心中要有个度,男女终究授受不亲。” 魏泠泠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笑容僵硬,难以维持。 “长宁哥哥……?” “以及你对我的称呼……”顾长宁强忍不耐,“到底是天师府的弟子,你也活了百余年,怎么还这般幼稚?” “没有事就修行去吧……” “我有事!” 魏泠泠急了,她不知道为何那狐狸精死了顾长宁却依然是这副模样,“长宁哥……师兄,我是来向你表明心意的……我一直都心悦师兄!” 她幻想顾长宁听了这话会心软,会接受她,可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冲动的事情。 顾长宁不耐的表情中浮现出些许严肃。 “师妹,四十余名孩童惨死不过半个月,你如何能分出心思想这种事?” “我……” 他却像是随口一问,没纠结太多,直接打断魏泠泠的话,道:“谢谢你的心意,但是抱歉,我从未心悦过你。” “可……可从前那狐……阿狸姐姐陷害我的时候,师兄不是一直向着我吗?” “秉公执法,怎么叫向着你?” 顾长宁说着,突然之间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除非,阿狸并没有做错什么?” “怎么可能!”魏泠泠下意识高声反驳,又马上心虚地低下声,“……对不起师兄,是我会错意了。” 魏泠泠怕再说漏更多,匆匆离开,走到仅剩最后一丝灰烬的残骸前,气得到上面狠跺两脚。 该死的狐狸精!灰飞烟灭了都不让她好过!该死该死该死!! 她兀自践踏着废墟,看不见废墟中那些零星细碎的光点,从明火熄灭的那一刻起便持续飘向空中。 第十二章 邪术所需的心头血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取二十人的量足矣。 魏柯却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有现成的替死鬼,他何不多取一些,多饮一些,说不定突破瓶颈后还能直接将修为推到更高的地步。 他次次都用去完整一人的量,果不其然在半个月之内便冲破了那修为的枷锁。 心中狂喜不言而喻,全身满溢的法力无处可用,甚至特意跑去天师府管辖之外的妖山大开杀戒,屠了满山小妖,将其精魄吸收了个干净。 魏柯回到密室,看着用术法陈列着的剩下二十多颗鲜活心脏,满眼尽是贪婪。 尝到了这邪术的甜头,便再不想轻易放手。 他要继续喝下去,不消多日定能彻底压过那顾长宁一头! 看那黄毛小儿还敢不敢充这天师府老大! 他取过一颗心,竟是嫌弃麻烦,直接就着符水生啖了下去。 五脏六腑瞬间膨胀,浑身经脉砰砰直跳,是法力猛增的感觉…… 魏柯忍不住仰天大笑,却猝不及防呕出一口浊血。 …… 不过是质问魏泠泠时瞬间产生的想法,顾长宁却将其留存了下来。 从前每次犯错,阿狸最多只会犟一时,很快便低头反省,而只要反省了,不管禁闭期限还有多久,自己都会将她放出来。 她该明白的,可为何这两次,即使……送了性命,也不愿认错? 莫非真是冤枉了她……? 心口紧缩了起来。 那遍布村庄的气息过于诡异,仇视妖魔的人这么多,有人刻意栽赃陷害,掩埋自己的罪行,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不……顾长宁自我否定着。 这只是他不愿面对现实的胡乱猜测,此事已尘埃落定,不要再想了。 自我否定之际,听见窗外弟子说着话路过。 “那狐妖的残骸在咱们门口晾了这么久,总算被风刮干净了,这些日子我都不敢走正门,晦气死了!”语气中难掩兴奋。 另一道声音却是有些犹豫:“可那狐妖好像也没那么坏呀……上次魏师姐感染风寒,她不是特意去采了天灵草吗,还伤了腿……” “你要同情她吗?她都害魏师姐多少次了!坏人干一件好事就不是坏人了?” 小弟子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房门猛然被拉开,循声望去,看见一向沉稳严肃的大师兄此时竟然有些急切。 “采天灵草?”顾长宁忙问。 小弟子以为顾长宁在同往常一样关心魏泠泠,便道:“顾师兄之前外出三个月,刚一走魏师姐就不慎感染风寒,不过很快就痊愈了,师兄不必担心。” “我在问采天灵草是怎么回事!” 这天灵草是稀有草药,其功效显著但并非没有下位替代,只会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他也确定自己并未跟阿狸提到过有这味药。 若是无人提及,阿狸怎么会想到去采天灵草? 另一名弟子怯怯开口:“当时阿狸正好在府中,去探视了一下魏师姐,出来后就直接走了,等再回来时手上就抓着一把天灵草…… “她当时全身脏污,一条腿上都是血,应该是在山上摔伤了,是魏师姐强忍着不适替她包扎的……我们就只知道这么多。” 是魏泠泠跟她提及的? 顾长宁跟她们点头道了谢,两个小弟子松一口气,赶紧跑远了。 他回到房中,思绪百转千回。 阿狸受伤了……?他从未察觉过。 耳边回响起曾经自己朝阿狸责问出的话。 “那你如何解释这画咒所用的血!?” 如果有人趁此机会拿了她的血…… 方才勉强压下的怀疑再度升起。 第十三章 若如顾长宁所猜测,那么首当其冲的必然是魏泠泠。 可魏泠泠虽然凡心重,甚少修行,根本无法独当一面,但本性也是好的,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或许是被人蒙骗利用了? 分明上一刻还在阻止自己继续怀疑下去,想着阿狸已死,无论如何也没了转圜余地。 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