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的回门也不提醒我,”晏圣凌的声音冷冷响起,“看来是我这阉人不够资格陪你回门?” 江晚茵站稳后,忙跪下请罪。 “千岁息怒!千岁日理万机,妾身原是想,回门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膝盖倒是软。” 晏圣凌嗤笑出声。 他确实是忘了还有回门这事。 但江晚茵擅自替他做了决定,就让他极度不悦了。 晏圣凌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两眼,见她仍是那副恭顺模样,怒气便散了些许。 他上了马车。 “本千岁同你一道。” 江晚茵一怔,低头应:“是。” 声势浩荡的回门车队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柳父一副诚惶诚恐出来迎接。 “恭迎九千岁。” 晏圣凌笑里藏刀:“柳丞相倒会装模作样,偷龙转凤的招数却用得娴熟。” “九千岁说笑了,若词才是我嫡长女,也如我掌上明珠啊。” 两人一来一往,无人在意一旁的江晚茵。 江晚茵低着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双方表面甚是和谐。 直至晚饭前。 柳父才寻了空将江晚茵带至后院。 柳丞相拧着眉张口便问:“九千岁是否还有提起水瑶?” 竟是丝毫不关心这几日江晚茵的处境。 江晚茵淡淡回道:“父亲,女儿并非是九千岁肚里的蛔虫,他如何想,女儿并不知晓。” 没得到想听的答复,柳丞相横眉愠怒。 “好,好得很!你现在是有晏圣凌撑腰,敢这么同我讲话了?” 江晚茵却是冷然回:“这话父亲便说错了,我一介孤女入不得九千岁的眼,女儿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惹他半分垂怜。” ‘孤女’二字一出,柳丞相脸色霎时一白,她这是咒他死不成? “父亲若无别的事,若词便先告退了。” 江晚茵施施然行了道别礼。 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却无人注意到,廊间拐角立着一抹暗色身影。 晏府书房内。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属下亲耳所听,千真万确。” 晏圣凌眸色沉沉。 这江晚茵对其父都如此尖牙利嘴,当真是毫无教养! 当晚。 晏圣凌罕见做了个梦。 梦中朦胧不清,只隐约察觉自己同一女子亲昵同榻。 长发如瀑散落,女子靠在他怀里,葱白如玉的手拾起两人各一缕发打结,剪下放入匣中。 “阿凌,这样我便是你结发妻,你绝不能负我。” “好,定不负你。” 晏圣凌含笑回望,却是赫然一惊—— 只见怀中女子那张脸竟是江晚茵! 第3章 晏圣凌醒来后只觉荒唐,甚是不可置信。 明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柳水瑶! 晏家本是京城世家,然晏父遭诬陷蒙难入狱。 晏父死后,母亲殉情,偌大晏府一哄而散,剩他一人独活。 百姓骂他辱他,就连三岁孩童都敢用石头砸他。 他活得低贱之时,只有柳水瑶舍他一碗粥饭。 晏圣凌揉揉眉心,冷声吩咐:“再细查江晚茵,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暗卫领命而去。 而此刻,江晚茵正在和奶娘说话。 奶娘见了她,一下便红了眼:“小姐,您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受苦?您不让我跟着过去,老奴夜不能寐,担心极了。” “乳母放心,我无碍。” 江晚茵心中涌上一抹酸意, 柳父续娶后,便将她关在后院,只有母亲留下的奶娘将她养大,与亲娘一般。 前世奶娘死后,她便孑然一身了。 江晚茵掏出一袋金银首饰,这是她从嫁妆里挑出的贵重东西。 “乳母,我已向父亲放你出府,你拿着这些财帛,去江南寻一处安定之处。” “老奴不走,老奴要守着小姐。”奶娘说什么也不肯接。 江晚茵将钱袋放在奶娘手里,眼神灼灼。 “你先去江南,再过些时日,我自去寻你。” 江晚茵回府,管事便递来封家信。 “夫人,这是柳府丫鬟送来的。” 江晚茵展开一看,眉便一挑。 原来是柳水瑶邀她去茶楼的信。 前世,她也收到过这封信。 不过那时她却是没去的。 如今倒可以去看看,她这位好妹妹想说些什么…… 江晚茵应邀而去。 柳水瑶一见她,便拉住她的手:“姐姐,替嫁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原是来假惺惺道歉的。 江晚茵柔柔一笑:“那妹妹今日是想如何补偿我?” 柳水瑶没想到她居然张口就要补偿,面色都僵了:“姐姐想要什么?” “听说妹妹屋里有南疆淘来的琉璃盏,不知可否舍爱?”江晚茵张口就要。 那琉璃盏全京城仅此一盏,是柳水瑶最得意的宝贝。 柳水瑶立时道:“姐姐如今在千岁府定享了富贵,妹妹那点藏品怎能入得姐姐的眼!” 江晚茵嗤笑出声:“看来我们的姐妹之情在妹妹眼中连个灯台都比不上啊。” 柳水瑶脸色一变。 最近城里替嫁之事沸沸扬扬,若不是母亲怕她名声受损,招惹口舌,她才不会屈尊来见江晚茵。 没想到江晚茵倒还给她摆起架子了! 不过是嫁了个太监,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不成? 姐妹二人话不投机。 柳水瑶率先离开,江晚茵慢悠悠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茶楼。 却见门口正停着一辆华贵马车,周围人纷纷惊惶避让。 侍卫看见江晚茵,立即上前行礼:“夫人,千岁大人来接您回家。” 晏圣凌听见动静,随之走下马车。 柳水瑶是第一次见晏圣凌,却发现其人竟比想象中英武不凡,是位俊美至极的男子。 可惜是位阉人,不然自己倒是愿意嫁的。 柳水瑶柔柔欠身行礼:“水瑶见过九千岁。” “不必多礼。” 晏圣凌抬手虚扶,视线定在柳水瑶身上。 两人久久凝视,反倒将江晚茵晾在一旁。 江晚茵看着,只觉好笑。 遂上前打断:“夫君,我们走吧。” 晏圣凌一愣,这还是成婚后,江晚茵第一次喊他‘夫君’。 马车上。 晏圣凌看她:“夫人急着喊我走,莫不是吃醋了?” “妾身不敢,”江晚茵低头幽幽回,“千岁若实在喜欢水瑶,大可再度求娶,妾身并不介意姐妹二人同侍一夫。” 晏圣凌脸色骤然沉下:“你也配将自己与她相提并论?” 江晚茵手一下攥紧。 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柳,她哑声道:“妾确实不配,千岁若厌烦,也可给休书一封。” 晏圣凌却冷笑道:“入了本千岁手里的人与物,向来没有退回的道理。” “除非……物消人亡。” 最后四个字落定。 江晚茵心尖一颤,重重往下沉。 要靠晏圣凌放人果真不行,自己只能靠那次机会离开晏圣凌—— 半年后,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起兵造反。 千岁府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上京乱成一团。 那便是自己离开的最好时机。 第4章 行至半道。 马车被一位宫女倏地拦下。 “九千岁,贵妃娘娘有请。”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露出晏圣凌眉眼一角。 “何事?” “贵妃娘娘近日淘了佳酿,邀九千岁共饮。” 江晚茵沉眸看去。 传闻,晏圣凌能从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张贵妃提携。 更有小道传闻说,张贵妃未入宫前,曾与晏圣凌定过亲。 江晚茵以为晏圣凌该应邀进宫才是。 谁知身旁的人却淡淡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