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清醒的时刻比以往都要稳定。 沈秀云点点头,陈家人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母女两人。 室内很安静得很。 陈婶深深凝视着沈秀云,眼里却是一下红了。 她拉着沈秀云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孩子,辛苦了你了,这么多年被迫绑在我身边,做我的女儿。” 这话出来。 沈秀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她哭着摇头:“不,不委屈,怎么能是委屈呢?你救了我,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是甘愿做您的女儿的,我也是真心在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您别这么说。” “可若不是我,你早就能回去守在你自己的父亲身边,也不用差点在你父亲病危时都见不到面了。” 陈婶满怀愧疚向她说。 沈秀云怔愣一瞬,心有触动之余却又露出些许疑惑来。 “这些事……是谁跟您说的?” 第39章 陈婶拿出了一张传真机打出的信纸。 她擦擦眼泪:“今天一早醒来,我的床头上就放着这封信,还放着我宁宁的遗照,我也是看了这些,才算是明白了我这些年带给家里人多大的负担。” 那封信上将所有的真相都写得清清楚楚,还特意点出了沈秀云的事。 沈秀云唇线紧抿,心一点点沉下去。 是谁会做这些事…… 陈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握紧了她的手。 “这个人看得出心不坏,也是为了我们好,信上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沉浸在假象梦中,我更不能自私地让你为了我不仅不能做回自己的身份,还要强行留下脸上这道不好看的疤,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婶心疼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从前是我偏执,钻了牛角尖,一直不能面对宁宁去世的消息,可我已经害我的宁宁了,我不能再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沈秀云摇摇头,不想让陈婶陷入自责。 可陈婶却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其实宁宁是我害死的。” 一句话让沈秀云登时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陈婶陷入了回忆,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当初宁宁自己是不在意她脸上的胎记的,是我,我是在意,是我关住她不肯让她出门,是我关坏了她,她哭着求我跪着求我,说她想出门去,她说她在家里要憋坏了……” “可我不愿意啊,我不肯放她出去!”陈婶捂着心口,追悔莫及,“我怕她在外面受异样的眼光,我怕她受欺负,所以我情愿把她护在我自己的家里。” “我自以为这样是为了她好,但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天等我回来,我还特意买了宁宁最爱的酥饼,我想给她惊喜,可我在屋子里喊她,她不应啊!” “我还以为是她在跟我赌气,转身就去厨房想给她做饭吃,过了一两个小时我才进屋,结果进屋就闻见了一屋子的农药味啊!”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叫她也不应,喊她也没声,我把手拿过去一探,她没了呼吸,身体都已经凉了!” 陈婶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心口,眼底满是红血丝,痛苦至极。 沈秀云被她的情绪感染,哭着拉住她,嗓子眼里被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堆积三年的情绪在这刻释放。 陈婶大哭了一场,过了大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的眼睛红肿一片,情绪却已经变得冷静下来,陈婶握住沈秀云的手,攥得紧紧的。 “其实一开始我是清醒的,我救了你时是清醒的,我是偶尔看见你脸上的烧伤疤才会失神,我总会想起宁宁,可我其实是清楚的,宁宁不在了,你不是她。” “可我自私啊,我不敢面对宁宁,我想着找寄托。” 陈婶深呼吸一口,擦擦眼睛,缓声道:“你是我的寄托,这三年,我也该清醒了,秀云,你也不欠我了。” “以后,你就喊我陈婶,你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去,我会继续在这里好好配合治疗,医生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我也想痊愈,你们就不用配合我演这种戏了,答应我好不好?” 陈婶看着她的目光温和稳定。 沈秀云眸色颤抖,许久过后还是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陈婶。” 第40章 陈婶这次的清醒和情绪释放反而对她的病情有很好的疗愈作用。 医生说稳定治疗的话,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转回首都家里疗养了。 这让陈家人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神秘送信人倒是也算救了嫂嫂一命。” 陈母抹着眼泪感叹了一句,随即似乎又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沈秀云,“这三年也是辛苦你了。” 虽然带着感激之情,可沈秀云也明显感受到了陈家人的拘谨。 这种拘谨和疏离是在她恢复身份后就有的。 这让沈秀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陈肖然站在一旁,也比往常话少了很多。 送她回家时,陈肖然没再喊她‘姐’,而是在前面加上了她的名字。 “秀云姐,以后你是会留在沪南还是会回盛北?”陈肖然这么问她。 沈秀云先是一愣,而后才说:“应该是现在沪南留一段时间,之后等看我爸退休情况,我爸要在盛北养老我就回盛北,他愿意过来沪南的话,我就留在沪南了。” 这是她认真考虑过后做出的决定。 之前她是想留在沪南的,为了陈婶想留在沪南,方便照顾陈婶,还想过等沈父退休后,要如何说服沈父过来沪南。 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现在的沈秀云已经没有理由留在沪南了,但如果沈父想来沪南的话,她也愿意留在沪南。 从前她有理想,有冲劲,想去首都,想做飞行员,可现在当所有的梦都碎了后,她的初心还是回到了家庭上。 只不过,这个家是她自己的家,是以沈父为重的家了。 跟陈肖然道别后。 沈秀云上了楼,进屋时能闻见丰盛的饭菜香。 徐淮安在厨房里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你回来了。”徐淮安将最后一份红烧鱼端上桌。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还不忘告诉她:“我做的红烧鱼处理了一些刺,比你之前吃的刺会少一些。” 沈秀云恍然才记起,这是自己刚搬来沪南家属院那天,陈母说要做红烧鱼,自己随口说一句刺多,没想到却被徐淮安听了去,也记到了现在。 上了饭桌。 徐淮安又给她拿碗筷,又给她盛饭夹菜,殷勤得很。 按理说,两人分开时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能让徐淮安主动低头,还做到这个地步,她应当是唯一一个。 沈秀云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她低头看着这桌子菜,沉默下来。 徐淮安也不急,先开了口:“陈婶情况好转,你应该开心才是。” 这话确实没错,可沈秀云依旧不发一言。 徐淮安愣了一下,顿了片刻,又开口说:“在车站,我说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当时你们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稳定,而那个时候陈婶明显是能认清事实的,我基于直觉判断,所以选择告诉了她事实,如果你觉得我当时的做法不妥……” “你做得很对,我应该要感激你的。” 沈秀云缓声开口。 一种奇妙的、复杂的、熟悉的情绪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