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淮沉声道,“段青林不知道舒言的身份,就算下手也应该冲我来才是,突然转移目标对一个丫鬟动手,这不合常理!莫非是想混淆视听,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属下倒不觉得!不过目前不好下断言。”丘辰拱手道,“谷主,属下想去夜探段青林,如果凶手与他串通,必然会有所接触。” 秦清淮点了点头算是应允,“小心点!一旦被人发现,咱们药王谷说不清!” 丘辰拱手,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里间的人梦中呓语了一声,定是窝着睡的睡姿叫她不舒服了。 秦清淮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她从小就这样,一动她又会醒,还是让她就那么窝着吧! 他靠在软枕上望着房梁出神,想着如何能破眼前的死局,眼下各门派中除了几个百年宗派,其他的不过是一些没什么根基的新派,老派中不乏有几个像单林生一样资历尚浅的,亦或者像他一样没什么威望的。 江湖势力一旦被削弱,朝堂那边是喜闻乐见。 段青林对他一直按兵不动,应该是在观望他的实力到底如何,或者如他一般,也在等着他自己出错,好揪住他的把柄一击即中。 秦清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的坐起身,只听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秦清淮警惕的问,“谁呀?” “秦谷主,是我,段青林!” 秦清淮身上一僵,丘辰去监视他,他反倒出现在这,嘴角不禁勾笑,这事……有意思了! 门外的段青林穿得极厚,眼下已经入秋,山间的气温要更冷一些,缩着手在袖子里。 秦清淮打开门上下打量着他,寒暄道,“段掌门!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来与外甥叙叙旧!”段青林面上淡然,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秦清淮闻言笑了,他相信这绝对是段青林本尊,脸皮这般厚不可能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他侧身请他进屋,边道,“你确定跟我有旧可叙?” 段青林自顾坐在案前,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碗热茶,捧在手里暖手。 “怎么没有!当年我本想送你们一家在底下团聚的,无奈一直没寻到机会叫你独自长大,实在对不住!” 秦清淮歪头看着他,冷眸笑道,“这么活着不累吗?见到我应该很开心吧!至少面对我时,你能看见最真实的自己。面具戴久了,你是不是都快忘了?” “怎么会忘!”段青林捧茶喝了一口,轻咳了几声,“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来听听!”秦清淮好奇,“也算是为我答疑解惑了,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药王谷?” 第四十二章 轰动整个武林的那件事发生的那年,秦清淮只是个半大孩子,母亲的肚子里怀着一个妹妹,父亲曾用母亲的脉象教他,什么是喜脉?如何判断胎儿的性别? 秦清淮每天都在观察着母亲的变化,期待着跳动的脉搏那头逐渐长大的妹妹。 可最终这份期待还是落了空。 古语有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世间万物过犹不及,秦清淮想,是不是自己的这份期待太满了,所以不仅带走了妹妹,也带走了母亲。 自那之后,他不敢太过期待美好的事物,可唯一的执念便是药王谷的委屈有朝一日能够昭雪,他始终不相信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 满心希望在众口铄金中日渐渺茫的时候,他的表妹段沛菡突然衣裳破烂的晕倒在药王谷门口,身旁还有一个骨瘦如柴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孩,日后他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冷溪。 他站在谷口,看到她们倒在路边,就像两个被丢弃的人偶娃娃。 那日之后他才得知,药王谷所遭受的一切,与老天爷无关! 当多年积压的愤怒和悲伤,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时;当对天道不公的委屈和憋闷,突然化作对一个人的恨意时。 身体里原本沉寂的血液,顿时变得汹涌澎湃。 “是你们药王谷秦家先对不起我的!”段青林一字一顿,眸光阴鸷。 秦清淮眨了眨眼,平静的蹙眉道,“愿闻其详!” “小时候我家境贫寒父亲走得早,家中只剩下母亲、妹妹和我,还有几亩勉强能维持生计的薄田。我那时候书读得不错,一心想着若是能考中个举人,不仅有俸禄可以领,还可以免了家中的赋税徭役,那样生活就能宽裕些。谁能想到三十年前,南越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家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秦清淮眯着眼冷冷的问,“瘟疫是天灾,与我药王谷何干?” “何干?”段青林轻笑出声,“当年你爷爷带着药王谷的人和大批的药材下山,全村的人仿佛看到了活菩萨,可他对于我来说却是活阎王!你也是个医者,你觉得作为一个医者有权利决定病人的生死吗?” “没有!除非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段青林眼中氤氲,别过头喃喃道,“迫不得已!什么才是迫不得已?为什么别人都救得?到我母亲和妹妹这就是药石无医!她们明明还活着,你爷爷却把汤药给了别人!我至今还记得我求他时,他那决绝的话。” 秦清淮咬了咬牙,解释道,“没有医者愿意看到自己的病人死去。你没做过医者,所以你体会不到那种心情,更体会不到万般无奈下的取舍,我相信我爷爷当下的决定是为了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段青林疯魔般的笑了,抬手擦了擦眼角,平静的长舒了口气,突然厉声问,“顾全大局就是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吗?药王谷悬壶济世,说得好听,你们配这四个字吗?” “所以,当年你是故意接近我姑姑的?”秦清淮懒得跟他兜圈子,直言问。 “没错!这门婚事起初你爷爷不同意,我们私定了终身,有了那个小贱种!”段青林顿了顿,目光不聚焦的盯着香炉里冒出的袅袅香烟,“如今想想,我这半生成也在她、败也在她!当年若不是有了她,之后的计划还真不好施为;可也正因为她,我才落得如今这般,就连我那怀在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没放过!到底是你们药王谷的种,小小年纪心思深沉、下手这么狠!” “你这一晚上,唯独这句话说的没错,她是我药王谷的人,这辈子都与你姓段的不相干。” 躺在里间榻上的秦舒言从他敲门的那一刻便醒了,她屏住呼吸、静静地躺在那,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可眼眶却不经意间湿润了,苦涩的笑爬上嘴角。 她在这一瞬间突然顿悟了,世间大善即是大恶! 转念又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佛祖菩萨就可以大慈大悲?她外公就不可以? 难道这就是凡人和神仙的差距吗? 秦清淮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齐整的指甲抠进肉里,面上从容的问,“你想报仇的心我能理解!那你为何又要伤及无辜?当初司盟主可没得罪过你。你借着我父亲的关系与司盟主交好,撺掇他练就无相心经,又拉上我父亲说要帮他护法,结果还是走火入魔了。我父亲留在青云台帮他调养身体,你却在他的药里下毒。司盟主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我就是想让你们秦家身败名裂,让你们药王谷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爷爷将枉顾人命说成医者仁心,你们理应有此下场。他作为盟主毫无作为、任人唯亲,跟睁眼瞎有什么区别?”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