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一望无垠。
年瑶拿着几坛好酒站在一座坟堆边,孤形单影,似有无声的悲凉。 她掀开酒布,将水洒在坟前,渗入土壤。 “林鸿,回想起蛮夷的那一幕,从大漠中醒来时,我是怨你的。” “你是我亲自提拔为将领的手下,是我一同打天下的将士,却没料到最后一击,也是你给的。” “可我现在才明白,若不是那日你一剑偏了半寸,我也活不到现在。” 年瑶苦笑着坐下,从怀中拿出林鸿妻子递给她的信封。 他大字不识几个,却在纸上歪歪扭扭又竭尽力气地写上了五个字:“将军,对不起。” 这一瞬,她什么都懂了。 若林鸿不从命,如今的林家恐怕会和她年家落得一样的下场。 适时,空中一群乌鸦自头顶飞进苍林,打着一道道黑闪,仿佛与夜相融。 年瑶又开了一坛烈酒仰头猛灌。 酒水顺着喉间滑下,涌上一股火辣感。 越强烈,她越苦涩。 “只是可惜,往后我们再不能同生共死,征战四方了。” 年瑶寻了几根松柏树枝放在坟前,眸色忽明忽暗:“你若是在下面遇见了我哥哥,记得帮我好生照年他,再过一段时日,等我洗清年家冤屈,就来找你们。” 说完,她又在坟前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街道如同陷入沉睡,无行人无烛光。 桥面平静,唯有微微的风浪伴着年瑶一步步往前走着。 桥对面便是回年府的路,但此时,年瑶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年瑶扶着石墙走上桥,却看见一抹白色身影从桥另一头徐徐走来。 彼时四目相对,寂然无声。 许久,君为止率先走到年瑶跟前。 他神情漠然:“如今姜国早于你视为弃子,还不离开。” 年瑶喉头有些哽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叫我离开?” 君为止像是被这话问得一怔。 年瑶步步紧逼:“还是说你担心我会破坏你和七公主的成婚?” 君为止漠然看着她:“你在或不在,结果都不会变。” “这便是你算出来的结果吗?” 君为止没有回答,就要越过她离开,却被拽住。 冲天的醉意袭上心头,年瑶咬紧牙关句句逼心。 “君为止,你曾说过要娶的人是我,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君为止身形不动,只将她紧抓的手扯开。 “我曾为自己的姻缘算过一挂,我命定之人,是当今皇室血脉,不是你。” 看着眼底从未有过她的君为止,年瑶蓦地笑了:“既如此,那我祝国师和公主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这番话显得那么凄凉又那么强硬,似是包含了许多情绪。 君为止看着年瑶离开的背影,眉头深锁。 不知何时,当年那征战四方的威武女将,背影也变得如此消瘦。 年府冷清寥落。 年瑶静静站在院内,眼前草木枯零,再没了曾经繁盛的模样。 这时,身后忽响起一阵脚步声。 年瑶回头,只见来人一身轻铠,赫然是姜国大将楚武。 楚武是她曾带出来的兵,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 昔日并肩作战时,他们经历过许多次死里求生,是她在军营里唯一的生死之交。 楚武大步走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年将军!” 听到这许久不闻的称呼,年瑶眸色一阵动容,红唇轻启:“楚武,如今我已革去官职,不必这般叫我。” 话落,带着人走进偏房。 刚掩上门,楚武便面色凝肃的说:“我方才得知一则消息,皇上之所以对年家起了疑心,皆由国师而起。” 年瑶神情一凝:“为何?” 楚武说话有些欲言又止:“当年国师曾算到一挂,说你身上有亡国之兆,将来恐有策反王朝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