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见过尸骸满地,马革裹尸的惨状,自然也不能体会将士厮杀时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 是以,此番楚司玹的话能得到的仅是他的沉默。 “小王爷等楚某可是有事要说?”眼看着将军府就要到了,楚司玹停住脚看着蒲萧然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蒲萧然摇着折扇,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等着他的蒲零道,“许久不曾见过予歌了,明日本王在府中备宴,将军带着她一同过来吧。” 说完,蒲萧然便施施然离开,没有给楚司玹回绝的时间。 其实楚司玹也没想着回绝,从他之前将杨思蕖抓走之时,他便再也没有想过要避开这些事情。 因为他曾经妥协过,得来的结果就是杨皇更加肆无忌惮的铲除异己,而蒲萧然觊觎皇位的野心也并未消弭。 甚至,他为着他的妥协,将他愈洛予歌越推越远,如何都不能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 第35章 人亦如此 将军府偏院,蒲零的到来洛予歌是不知道的。 但楚肖知道。 他察觉到异样时,蒲零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偏院的砖墙,带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四目相对时,一个尴尬,一个冷漠。 这样的目光下,饶是洛予歌就站在那儿,蒲零也不好他那个她说些什么,只是暗暗退步离开。 楚肖眼睁睁的看着蒲零离开,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绣着素锦的洛予歌,眼中闪过抹探究。 她同楚司玹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可就是因为这样,他越来越不明白洛予歌的心。 她是真的恨将军么? 可若是如此,她有无数的机会能杀了他,便是三年前,倘若洛予歌再狠绝一些,这世上就再无楚司玹这人了!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杨思蕖逃离,扔她一个人在火海之中。 他以为,洛予歌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楚司玹便能同杨思蕖在一处。 可是,楚司玹没有。 他违逆圣意,同杨思蕖和离,恢复了洛予歌正妻之位,将她的棺椁葬进祖坟,将她的牌位立在祠堂之中! 若是楚肖能将这些看做是楚司玹对洛予歌的愧疚,可自从洛予歌回来之后,楚司玹做的事情,他该用什么来定性呢? 楚司玹明知洛予歌如今是蒲萧然的人,同他回将军府的目的不纯,可他还是将人带了回来。 他让他看着洛予歌,却不准他伤害她,任由她去做任何事! 楚肖自问跟在楚司玹身边这么多年,不是蠢笨之人,可如今,他当真看不懂。 “练兵结束了。” 洛予歌突然的声响吓得楚肖身子一僵,他看着眼前女子平静吐出这句话时,背后无端生了几分寒意。 耳边鼓声余音未停,楚肖看着洛予歌拿起了一旁的剪子将她细心绣好的素锦剪成了碎片。 “……洛小姐,你这是?!” “这世上的事大多像这块素锦,你拼命的想要在上面绣花,让它看起来名贵华丽,可只要其中一步错了,这一整块素锦也就坏了。而已经坏了东西,你不将它毁掉,它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事情如此,人亦如此。” “啪——!” 随着洛予歌话音的落下,响起的是门口处传来的脆响。 楚肖猛然回身便瞧见呆立在那儿的楚司玹,以及他脚前地上的碎玉。 洛予歌抬眸瞧着,一点也不惊讶。 从那声鼓响不久,她就知道楚司玹要回来了。 或者说,这段话便是她掐着楚司玹回来的时间说的。 从长安城门口到将军府这一路她走过无数遍,可大多时候都是路过。 但她在意的只有这一段路程。 只可惜,她这份心意从未和楚司玹说起,待想说之时,又没必要再说了。 楚司玹则是望着洛予歌,她那平淡的话语回响耳畔,似是将他判了死刑,冰冷的镣铐捆绑住他的手脚,让他没有办法靠近洛予歌一分一毫。 楚肖瞧着两人,沉默退下。 良久,楚司玹才动了动发麻的脚,走上前看着洛予歌沉声道:“你当真就这般恨我?连个机会都不愿给?!” “我给过,三年前那场大火我曾问过你。” “你的机会就是无论我说与不说你都要离我而去?”楚司玹皱着眉,哑声问道。 洛予歌闻言笑了笑,弯起的嘴角却盛着沉甸甸的哀痛:“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楚司玹,是你亲手将我对你的信任埋葬的,你知道我将飞陵交到你手中时我是多相信你么?甚至就连我醒后你告诉我他病死了我都不曾有半分怀疑过你!”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一把把刀插进楚司玹的心,让他明白是他亲手埋葬了他们之间的可能! 而对他看来说,最狠莫过于此! “同你在一处的那几个月,我从未想过报仇,我甚至想的是与你好好过日子,哪怕身负黄泉阿爹不原谅我,我都认了!可是楚司玹,你给我的馈赠是什么?我真心真意爱你一场得到的却是这般结果!可是凭什么呢?” 说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掩入尘埃之中。 第36章 值与不值 洛予歌的眼泪像是一场雨,浇熄了楚皓轩心内所有的火苗,留下一片灰败的狼藉。 “……既然你这般恨我,我会随你的愿。”楚司玹哑声说着,像是立下什么刻骨的誓言一般,听得洛予歌心中疑窦。 翌日,洛予歌被楚司玹带到了王府。 她看着坐在首位的蒲萧然,眉头微皱。 她不知道蒲萧然为何要让楚司玹将她带来,而此时,他们二人说着话,也没有理她的意思。 “洛小姐,王爷在后院备了件你喜欢的玩意儿,您跟着奴婢过去瞧瞧?” 一直跪在一侧布菜的婢女突然开口,洛予歌抬眸扫了眼蒲萧然,瞧见他饱含深意的目光,便明白了这才是他今日叫她来的目的。 当即,她随便择了个理由在楚司玹的注视下同着婢女走了出去。 而整个席间原本热闹的气氛,也随着她的离开沉寂了起来。 “人都不见了,楚将军还在瞧什么?”蒲萧然靠着椅背,手指擎着琉璃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楚司玹闻言淡淡的扫了眼蒲萧然:“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蒲萧然闻言嘴角的笑僵了僵,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他眯着眼看着楚司玹道:“楚将军什么意思?!” “前提是你将洛飞陵和洛予歌从此事中抽出去,不在让他们插手!”楚司玹没有理会蒲萧然的装傻,直接将自己的条件提了出来。 蒲萧然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楚司玹,思考他的话中有几分能信。 “你为何要这般做?”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楚司玹则是仰头将杯中的烈酒尽数灌下,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我只是想让她不恨我,至少别像现在这般恨我……” 蒲萧然看着这样的楚司玹,心中莫名一酸。 “为一个女子,放弃这些不值得。” “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楚司玹执拗的驳斥着,阖目靠在椅背上出神。 王府后院。 洛予歌跟着婢女走到一扇屋门前,那婢女便退下了。 她抬手推开门,瞧着站在屋内的人心中蓦然一惊,下意识的关上门,厉声蹙眉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知道今日楚司玹也在么?!” “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