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扬从小就心善,若非秦心妍失了双亲,没了家产,他岂能忍受七载之久。”十三公主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裴之扬听着屋内嘈杂的人声,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推门而入,屋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向十三公主身上。 萧云空赶忙迎上来替他拂去衣上残雪:“之扬,天寒雪大,我出宫时忘了带大氅,可否去你府上借一件?” 看她拂雪的动作,裴之扬不由想起秦心妍,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萧云空的唇角得逞地扬起。 两人很快离席,坐上马车驶向裴府。 马车外飞雪纷纷,裴之扬的心绪随着雪花一同飘落。 秦心妍闹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马车停在裴府门口,管事赶忙迎了上来,耳语道:“大人,夫人并未回府。” 裴之扬闻言,脸色冷沉。 一旁萧云空正欲下车,忽然裴之扬拦住了她。 “夜深路滑,微臣已经让下人去取大氅来。” 萧云空愣住,几乎瞬间明了。 裴之扬带她回来,无非是为了让秦心妍吃醋。 她咬唇,放软语气:“太晚了,之扬,本宫想在你府上借住一晚。” “不便。” “为何不便?莫非你真的喜欢上秦心妍?”萧云空委屈的眼眶一红。 夫妻七年,怎会没有感情? 可裴之扬说出口的却是:“臣此生都不会喜欢秦心妍。” 第九章 臣此生都不会喜欢秦心妍。 裴之扬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萧云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排管事送走萧云空后,他推开书房门。 屋内黑漆漆冷清清,唤来丫鬟掌灯,他将被雪打湿的衣袍随意丢在一旁。 “秦心妍,没了你,才是我正常的生活。”说罢,裴之扬顺手抽出一本书。 正欲接着往下看,忽然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从书中飘落。 裴之扬神色一变,丢下书,抓起那张薄纸。 就着晦暗的烛火,他看见一行清隽的字迹。 “之扬,切莫秉烛夜读,伤身。” 裴之扬深邃的眼眸沉了几许,随手把纸张夹在某本书里。 他想回书房的床榻上休息,可不知为何却不由自主走到了厢房门口。 明明知道里面空无一人,可他仍旧觉得厢房似乎于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吱呀——”推开门扉,独属于秦心妍的浅淡香气扑面而来。 他走进去,眼前熟悉的场景让他有种秦心妍就端坐在床边的错觉。 桌上搁着写了一半的账本,几张记着平常事务的纸笺散落四处。 裴之扬望着这些,莫名感觉难以呼吸。 不过是些琐事,用的着一遍遍记吗? 他转身想要离开,可却不慎碰掉了床头书本。 捡起那薄薄的书本,他略微一翻看。 内里全是被撕掉的纸张。 仅存的两张纸页,一页写满了他钟爱的诗词歌赋,另一页上书: “愿大人相离后,重遇良缘。两生欢喜,白鬓共头。妾定忘尘无怨,此生不复相见。” 裴之扬紧盯着这段话,几乎要把纸盯出个洞来。 什么叫忘尘无怨,什么又叫此生不复相见? 回到卧房。 裴之扬闭眼睡去。 可刚过三更,忽然一阵心绞痛惊醒了他。 寝衣被汗水浸透,他梦见秦心妍死了。 睡意被梦魇搅散,他穿戴好决心去府内散散心。 几个守夜的护院正在避风处吃酒赌钱,这里离内院很远,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声妍。 “哎呀,真晦气!又输了。肯定是最近老来相府门口要钱的那娘们冲撞了老子!” “可不是嘛,还敢说自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呸!” “手气不好就多喝酒。欸,你们说那娘们明天会不会来要钱。” 裴之扬听着护院们粗鄙的言语,心中长舒一口气。 秦心妍还没得到想要的房契、银钱,肯定舍不得死的。 想到此,他唤来管事:“去给秦心妍传信,就说想要什么让她自己回来挑。” 交代完,裴之扬安心的回到了卧房。 多年来他把管家的大权交付在秦心妍手上,自认为从未亏过她。 裴府银钱地产几何,秦心妍了如指掌。 可他从来不知道,秦心妍没用过裴府一分钱。 这七年,她不但用嫁妆填补府内亏空,而且将裴府几处商铺地产经营的有声有色。 …… 正月过完。 秦心妍彻底消失,她好似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裴之扬再度派人去秋霜的住处找秦心妍时,却被告知:“大人,秋霜半月前已经举家搬走了。” 第十章 这些天,裴之扬总是梦见秦心妍。 梦到最多的,便是她的死讯,要么就是她伤心落泪,可他森*晚*整*理从没在梦里见过她笑。 秦心妍宛如饭菜里的盐,永远不起眼,也永远离不开。 “裴大人,这几处官府押文劳烦大人重新写。” 下头的官员小心翼翼呈上来今早才批过的官文,神色各异。 裴之扬接过,却见押文处赫然写着:秦心妍。 他对着这份官府公文愣了许久,才重新拿起朱笔。 随侍的小厮颇有眼力的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大人,可要小的去遣人把夫人请回来?” 裴之扬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不必大动干戈,没了银钱她自然会回来。” 小厮连声应是,却无意中瞥见新的官文上,朱笔写就的依然是“秦心妍”三个大字。 …… 软玉阁 夜色深深。 裴之扬已经连续十七日未曾归府了。 秦心妍也从他的身边消失一个多月了。 自从成亲以来,裴之扬从未和秦心妍分开这样久。 即便有一次他去边关慰问士兵,走了一个多月。 秦心妍也是日日寄来书信衣物,不曾冷落。 而今,秦心妍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雅间内。 有当朝宰相和十三公主坐镇,诸位贵族子弟玩的不亦乐乎。 萧云空照常伴在裴之扬左右:“之扬,切莫为朝堂之事烦心。” 说着,她贴心的替裴之扬斟了一杯酒。 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裴之扬不由想起秦心妍。 秦心妍从不曾给他倒过酒,她只会说,饮酒伤身。 裴之扬神色暗了暗,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宋珂见状,不由担心:“裴大人,小饮怡情,切不可贪杯、” 裴之扬忽而笑出声:“现在不饮个痛快,等秦心妍归家,又该数落我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旁侧萧云空和宋珂皆是一愣。 前者心中如有细刺,裴之扬言语之间,总不离秦心妍。 后者同为男人,岂能不懂他已经动了心,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裴大人若是有心,不如早些接回裴夫人的好。” 这是宋珂第一次称秦心妍为“裴夫人”。 裴之扬一怔,对秦心妍有心? 怎么可能? 他现在多自在快活。 “把我寄存此处的九酝春酒拿出来,今日一醉方休。” 裴之扬吩咐下去。 雅间之外。 秋霜因缺少银钱,无奈去软玉阁做工。因为年华已逝,只得充当这勾栏瓦舍中的粗使丫鬟。 雅间内有贵人要好酒,她只得吃力的搬着酒坛,随着一众侍从前去。 还未走近。 秋霜便听到雅间内传来嘈杂的说话声,隐约之中,她听见了秦心妍这个三个字。 “之扬,倘使你真的对秦心妍动了真心,我亦不怨。我不奢望岁岁年年陪在你身边,只求这几个朝夕能与你共饮。” 萧云空喝的脸色酡红,说起话来也有些哽咽。 想到十三公主毕竟是皇室贵胄,宋珂也不敢再提点。 裴之扬喝得尽兴,睥睨着眼:“你们可知晓秦心妍是何等为人?” 雅间内霎时静下来。 “秦心妍只会管家算账,不懂得诗词歌赋,雪月风花,她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懂丹青书画。这样的女子,怎能入我的眼?” “她离开裴府,我求之不得……” 裴之扬这番醉话还未说完。 便听得“嘭”得一声。 酒坛应声落地,秋霜一把推开雅间的门。 看着满屋金碧辉煌,秋霜只为秦心妍不值。 “裴之扬!你还有没有心!” 她忍着哽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可知,你口中那个不懂得诗词歌赋,雪月风花的商贾之女,她旧疾缠身,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 怎么可能,秦心妍她还没拿到自己想要的,她是不会轻易死的。 裴之扬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萧云空厌恶的望着神色激动的秋霜:“哪里来的疯子,还不拖出去!” 几个侍卫一人拽住秋霜一条胳膊,正欲把她丢出门外。 “且慢。” 裴之扬重重放下酒杯,深邃的眼瞳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让秦心妍别再耍这些手段,这些年,我给的还不够多吗?她要银钱,就让她自己来拿。” 秋霜没料到裴之扬能无情到这种地步,一时疯了似的挣脱桎梏,冲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