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春花似是不相信这种话会是从我口中说出来一般,目光直直地盯了我许久。
我害怕自己心软,也生怕会让春花看出端倪来,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看我心意已决,也知道现在正是我气头上,不愿火上浇油,便起身离开了。 等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睁开眼睛看向了方才她跪着的地方。 那里的地面湿润了一小片。 深吸一口气后,我没有给自己多愁善感的时间,起身便收拾起了金银细软。 这一路上我想的很是明白,江南地大物博,想要在那里寻找到沈砚尘,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既然决心隐姓埋名,既然不愿再见到我,那肯定会将自己藏得很好的。 将一切值钱且没有官印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包tຊ袱中后,我又为自己带了几身方便行动的衣衫。 也好在我幼时便是一个欢脱的性子,长大以后更是无所畏惧,所以衣柜之中总是常常备着一些男性的衣衫。 虽说我是一国长公主,但是我也深知外面的世界对女孩子有多么的不友善。 为了安全,还是扮成男子最为合适。 太阳落下西山,借着后院窗户观察了许久外面侍从们换班交替的时间,摸清楚规律以后我便决定深夜行动。 将春花训斥离开后她也曾偷偷摸摸看过我几次,见我只是坐着发呆,她也便放松了几分。 用过晚膳,我便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早早地便睡下了。 在外面守着我的也是我的一个贴身侍女,只是有春花在,我很少让别人陪着我。 随意找了一个口渴的借口将她指使了出去,几乎是刚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裤子,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响声。 我挑了挑眉,连忙收拾“赃物”。 因为慌忙动作快了几分,一个不小心就打到了自己的眼睛,泪水将我的视线模糊住。 我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躺平做出来了一副熟睡的样子。 下一瞬床帘便被人猛地拉开。 我强装镇定,实则被褥下面的手心早就已经遍布汗水。 那模糊了我视线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了出来。 我不由得一惊,生怕会引起那人的怀疑。 虽说不知晓外面那人是谁,但约莫着都是来监督我的罢了。 可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轻轻地将我的眼泪拭去。 闻到熟悉的味道,我的鼻尖一酸,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了起来。 一声轻微的叹息落入我的耳中,我听到我的床帘被人关上,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等到屋内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以后,我才猛地睁开眼睛。 彼时眼眶早就已经赤红一片。 我的皇兄啊…… 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几分,忙不迭地将衣服全部穿戴整齐。 等到煮好热水的侍女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我险些又要睡过去。 好在我的意志力足够坚定。 打发她去睡觉以后,我便开始了等到,等到隔壁呼吸声渐渐平稳以后,吹出了我早就准备好的迷魂烟。 走到后院的窗户前,恰巧就看到侍卫轮换,这时已经临近凌晨时分,但外面的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正是人最为懈怠的时候。 我纵身一跃,一个打滚便滚到了狗洞口。 顾不得两眼昏花,我知晓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钻出狗洞以后,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或许是天色过暗,或许又是我的速度足够快,竟然没有惊动那些侍卫。 到达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地方,拿上假的通行玉牒,我一个翻身上马,等到京城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离开了这所京城。 我知晓此次一去会面临着什么,回来之后又会面临什么。 可一旦想到,可以同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人见面,我便一切都顾不得了。 想要去到江南,就必须要坐船。 转手将那匹随便从马市购来的马卖掉,我便用卖马的钱购置了船票。 那些被我拿出来的钱财,能不用最好还是不要用。 免得早早被皇兄他们发现踪迹。 船夫的技术很好,一路上颇为平稳,往日里我坐这种船时总会有些晕,但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从怀中拿出找镖局买来的江南地图,我首先将目光放在了江南最偏僻的地方。 若是他有心躲我,那必然是要去到最偏僻的地方。 出发前我曾想过这一路上定然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甚至都做好了在船上遇到窃贼的准备。 晚上睡觉时包袱都是死死地抱在怀中的。 可让我惊讶的是,在船上飘荡的这两日,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眼睁睁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逐渐冷清,又从冷清恢复到热闹。 在江南的最北边下车,我便开始了寻夫之旅。 下船后首先到达的是一个稍显穷苦的小山村。 虽说穷苦,但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民风很是淳朴。 在听到我是从京城赶来,千里寻兄长以后,他们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对我伸出了援手。 符合我所说出来条件的人并不多,最近五年内迁居过来,样貌非凡,来时很有可能受了重伤的人。 所以不过只是寻了两三家,那些人便停住了脚步。 正当我以为此行约莫着就要一无所获,要去下一站的时候,却听到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欸,我记得邻村几年前是不是来了一个蛮帅的小伙子吗?当初我记得他来的时候就满身都是血,老吓人咯……” 顿时间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便握住了妇人的手。 “大娘,您可愿意带我前去看看?” 被我握住手的大娘微微一怔,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眸光中带着我难以忽略的怀疑神色。 “你当真是男子?为何手这般细嫩,莫不成是女子伪装的吧?” 我只感觉心咯噔一跳,连忙松开了那位大娘的手。 “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在下寻了家兄数年,一听闻或许有家兄消息便控制不住心情……”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虽说曾练过武,可那也是幼时了,年长一些后便不再接触,所以即便是有些细茧也还是细嫩不已。 这一路上除了纵马时摩擦导致破了皮外,其他时候都在精细养着,跟这些妇人比起来,可不就是细嫩不已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