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表情不自觉的变得不自然了起来,“是吗,这tຊ么巧。”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 她脑子正乱着,容赤的嗓音紧跟着响起:“你说我这一时半会,去哪里给她找个女朋友结婚?” 牧也的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容赤一番话,让她接收到了两个点。 一:他没有女朋友。 二:虽然跟她的性质不太一样,但他现在也正在被家里人催婚。 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容赤接下来还能蹦出什么语不惊人的话,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她多想了,她快速的赶在容赤开口之前开腔:“我们不一样。” 容赤挑眉,薄唇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牧也在思考怎么说。 就是了半响,她才这样表达:“你妈是真心想要你结婚有个伴,是盼着你幸福的,而我爸——” 她说着一顿,脸色温和,唇角有笑,脸上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不尽人意,“谁给的彩礼多,他就中意谁的,所以不一样。” 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容赤有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只是一双醺了墨般的眸子注视着她。 像是要将她看穿,看到心底深处一样。 真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牧也快要接不住,容赤突然低笑出声:“我在跟你吐槽我妈,你在想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眯起了眼,眸心都跟着深了一层,“该不会以为……我想跟你凑一对吧?” “没有!怎么会!”牧也下意识反驳。 因为反应太大。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下来。 特别是,容赤瞧着她越来越有深意的黑眸…… 牧也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个彻底。 最后在容赤的爆笑中,她满脸黑线的转身离开。 — 跟容赤分开之后,牧也就回到值班室里了。 肚子有些饿,她随便点了个外卖垫了垫肚子就洗漱睡觉了。 她的睡眠向来浅,值晚班的同事因为工作原因正常的来回开、关门,虽然声音不大,但她的睡眠还是被影响到了。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一想到她接下来的住处,她就更加烦恼的睡不着了。 起码十天半个月,在家暴案开庭之前,她是不敢再单独一个人回家的。 值班室,她眼看着又是住不下去的。 住这一晚上,她都觉得自己的精力要耗尽,更何况她们急诊室每天的工作量也不允许她晚上休息不好。 就算住尤如那里,晚上也是她自己一个人下班过去,路上也是不安全。 左想右想,似乎她要住哪里都不太行的样子。 她纠结了好久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大脑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下子又闪现出容赤晚上离开前的场景,尬的她即便是回忆都有想要钻地缝的想法。 容赤这个人,特别的烦人、也特别的幼稚。 看别人出丑就这么开心么? 偏偏她被耍了无论多少次,也长不住记性。 每次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就这样反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意识浑浊,没意识的睡过去。 大概没睡两个小时闹钟就响了起来。 昏沉沉的醒来,她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洗漱的时候尤如的电话再次轰了进来。 “喂?” “怎么了这是?”她情绪不佳,连手机那端尤如都听了出来,顿了一顿,她又问:“是设计稿没要回来?” “那倒没有,”牧也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说:“昨天出了点儿小问题没跟容赤约成,说好了今天拿回设计稿。” 尤如不解:“那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牧也思忖了片刻,就把陈女士的家暴案这件事说给了尤如听。 尤如听了也是胆战心惊,几乎想也没想的脱口:“你这几天别自己回家了,就住我家。” “就是我下班点没数,反正不管早点晚点,你就在医院里等等我,我去医院接你,我们两个人一起回我家,这样既安全又妥当。” 牧也想来想去,似乎住尤如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性,如果陈女士的丈夫真的想对她做什么,一个男人对付两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如果真的碰上了他,她们两个不会拳脚的姑娘,尤如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无辜的第二受害人。 想到此,牧也呼出一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就去你家。” “你不来我家还能去哪?”尤如直接揭穿她:“继续单独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那是不敢的。” 牧也呢喃。 “还是继续住医院?”尤如追问。 牧也抿了抿唇。 估计再住两晚,就轮到别人给她看病了。 不必她再说什么,尤如坚持道:“在你找到更合适的地方之前先住我家,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闺蜜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也不能害了自己的闺蜜。 但今晚应该没什么问题。 跟容赤选完领带之后从商场直接打车去她那边,时间不晚,应该还算安全。 但从商场打车回她自己家就不一定了。 因为陈女士的丈夫随时都有可能潜伏在她家小区周围。 所以,她很放心的道:“今晚就先住你家,明晚住哪儿明晚再说。” 尤如:“行,下班再联系。” 挂了电话,牧也焦躁不安的心比刚刚安定了许多。 别看尤如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内心却非常细腻,每次有困难的时候都会毫无条件的帮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 虽然老天爷没给她一个好父亲,但是却给了她一个非常贴心又温暖的好闺蜜。 这样想着,也很容易满足。 — 一天看诊从忙碌的早晨开始,直到傍晚结束。 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了,她第一时间去看手机,容赤的语音消息正巧过来。 牧也第一时间点开消息,容赤低懒的语气响起:【我伤口裂了,你打车过来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牧也:…… 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跟大爷一样。 但看在他是因为她才受伤的情况下她还是好脾气的打字过去:【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换领带?伤口很严重吗?如果不严重的话,我们到南城大厦那边我再给你包扎,你看可行?】 大概是受伤不方便打字,他一直在发语音消息:【不行,很严重。】 没一丝考虑的节奏,被他很不客气的拒绝了。 牧也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意识。 今天拿到设计稿的愿望似乎又要破灭…… 有些犯愁。 为这件事她不知道妥协了多少次,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 尽管如此,她还是为了闺蜜妥协:【地址发一下吧,我现在过去。】 没过一会儿,容赤就发来了一个定位。 是一个办公大厦。 应该就是容赤工作地盘。 五月份的季节天黑的慢了一些。 她临走之前给尤如发了个微信告诉了她一声。 一路抵达容赤给她发过来的地址,天都还未完全黑透。 所以她不担心被跟踪。 付款下车,她正要给容赤打电话,就看到从大厦里走出来的男士。 这人眼熟,走近了她才想起这男孩子是一直跟在容赤身边的那个小律师。 小律师见着她就露出了他标配的八颗牙齿的笑,“漂亮姐姐,你来啦。” 热情满分。 “你好。”牧也的性子慢,慢吞吞的回应道。 “赤哥怕你找不到具体位置,特意让我下楼接你。” 小律师笑呵呵的说着,一边为她引路: “姐姐跟我走。” 牧也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顶的楼层,跟着小律师进入大厦。 “姐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小律师绝对有那种社交牛逼症,走着路还不忘跟她闲聊:“我叫车西辰,小车、西辰,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车这姓氏,还是蛮稀有的。 “西辰。”她咀嚼着他的名字,不吝啬夸奖,“名字很好听。” 牧也其实不是很会交际,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也该回应,所以她就提了一嘴,“我叫牧也。” 车西辰按下电梯,笑嘻嘻的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牧也姐吧。” 牧也没意见,“都行。” 车西辰是个比较活跃、话痨的人,所以跟他在一起不怕冷场。 有话没话都能说一大堆。 他们律师所在十二层。 但是这个时间是下班点,所以车西辰带着她一路去找容赤的路上,她并没有见到几个员工。 而且她发现,他们律师所的工作氛围比较好。 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工作态度极其认真,并不会因为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而产生好奇跟探究。 车西辰带着她拐进最里间,见到容赤是在他办公室里。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一套纯黑西服。 大概之前见他都是私下,穿的西服跟西裤也都是修身的私服。 这么正式的穿着,除了上一次法庭上见过,再就是这一次了。 容赤见开门进来的人是她,眉头拢起,不满的问:“怎么来这么晚?” 牧也有些无语。 她是收到他的信息之后一分钟没耽误就赶过来的好吗。 牧也没跟他计较。 走过去就看到他右手,被她包扎好的伤口那里,tຊ纱布上印出来一大片刺眼的血色。 牧也的唇抿直,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做什么了?” “什么?”容赤坐在办公椅上,抬头与她对视,一时间没懂她的意思。 “你要不是做什么剧烈运动了,手都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牧也瞅着他的眼神很淡,但是端着他手的力道却很轻。 容赤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眼神充满戏谑,唇止不住的往上翘,薄唇露出玩味的笑,“牧医生,依你的工作经验,你觉得我是做什么剧烈运动了?” 他若有所思,仿佛不经意的,又带着撩人般的魅惑,“用手……能做什么剧烈运动呢?” 牧也就觉得。 无论她怎么小心谨慎,容赤都能找到突破口。 不正经是随时体现的。 一秒、两秒钟的沉默。 牧也掀眸瞧着他,脸端着:“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昨天临走之前,我有没有说过尽量不要去动右手?”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容赤撤回了视线。 可能见她不为所动觉得没意思,一脸的兴致缺缺,“我那么忙,忘了手伤也正常。” 牧也冷笑,“你这么忙,有时间解决大小便吗?” “呵呵。”容赤从嗓子里发出一串轻薄又恶劣的笑声:“你大概不知道,男人都是憋不住小便的,就跟解决生理需求一样,男人想的时候,憋不回去,只能泄,懂吗。” 牧也皱眉。 怎么跟他聊什么话题他都能给整到那上面去。 她闷闷地泄了口气。 知道跟他说多少也没用,她没再给他机会继续发展,只是静静的给他重新上药。 其实他的伤口也还好。 毕竟他这伤口真的挺深的,缝合之后出血也正常。 她故意说的严重一些,也是希望能让他引起重视,尽快的好起来。 处理完伤口,她温声劝告:“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右手。” “行,我知道了。” 他的态度并不谦逊,更像是敷衍。 牧也想了一下,说:“不过你倒是给我长见识了,这么忙,却还这么穷的律师我确实也是第一次见。” 容赤:“……” 整理医药箱的时候牧也突然想到还要去选领带这一环节。 她看了一眼手表。 还不到八点。 要是现在去换领带,时间是好像还来得及? 她刚要开口询问,抬头就看到容赤按下了公司内部电话,车西辰的声音从免提键里传过来:【赤哥。】 容赤:【饿了,外卖来了没有。】 车西辰:【五分钟之前到的,要现在吃吗?】 容赤:“嗯,让加班的同事都停一停,去会议室吃完再忙。” “好咧。” 车西辰说完挂了电话。 牧也听着容赤跟车西辰的话,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呐呐的问:“我们不去换领带了吗?” 容赤理所当然:“我肚子饿了。” 牧也看着他,声线平稳的问:“忍一忍,选完了再吃不行吗?” 容赤不为所动:“忍不了,真饿了。” 牧也就感觉自己的好脾气在他身上仿佛用尽了一般。 真想大声告诉他:你把设计稿给我,领带你爱什么时候去换就什么时候去换,老娘懒得再伺候你。 但她没这个胆儿。 特别是瞧着容赤投来的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 她微微别开视线,“那你快点吃,我在这里等你。” “行,你慢慢等。” 容赤说完起身,这时车西辰敲门走了进来,“赤哥,大家都到齐了,你还有多久?” 容赤:“这就去。” 车西辰瞧了牧也一眼,见她不动,笑着问:“牧也姐吃了吗?没吃也过去吃一点吧。” 牧也微微一笑,“我吃了,谢谢。” 其实她刚下班就被容赤喊过来,哪有吃的时间。 这会儿肚子也饿了。 但是她总不能厚脸皮的在人家这里蹭饭不是。 车西辰听她这样说就跟着容赤离开了。 办公室里就此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闲来无事的观察起容赤的办公室风格。 偏暗色系装饰,除了木质书架上满当当的书之外,其余的无论是装饰还是物品摆设,都很简单。 其实说起来还是很神奇的。 两年前她被救回国之后,从来没想过两人之间还会有什么交集。 更没想到,她还能像现在这般,介入他的生活,探究他的喜好以及生活习惯。 有些感慨。 但也还好。 过了没一会儿,车西辰再次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份饭餐。 牧也看着他把饭菜端到她的面前,然后听他小心翼翼的说:“牧也姐,我知道你没吃晚饭,特意给你留出来的,你别浪费,要吃完。” 牧也瞧着面前这丰盛饭菜。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感慨,“你们律所的工作餐这么丰盛?” “怎么会!”车西辰脱口说了出来,面部表情看起来像是极有意见的样子,“是——” 他说到字眼上才刹住了车,连忙改了声调,“试试吃吧,我趁大家不注意给牧也姐挑了点好的。” “谢谢啦。” 牧也正好饿了,十分的感谢车西辰。 等她吃完饭就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了。 她在办公室里走走,消化消化食物,十五分钟就又过去了。 按照商场晚间关门时间,他们现在走,车开快点,还能赶到人家下班前到。 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容赤仍然没有回来的意思。 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经过再三斟酌,她决定去找他。 凑巧,她刚打开办公室门就跟要敲门进来的车西辰碰了个正着。 “牧也姐,等着急了吧。”车西辰笑道:“赤哥临时有个会要开,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南城大厦去不成了。” 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又被耍了的强烈意识…… 但事已至此。 为了闺蜜的设计稿她又不能翻脸。 “没事,我下次再跟他约。”她脸上堆起笑,“那我先走了。” 听她说走,车西辰喊住她:“牧也姐住哪边?我也要走,如果顺路的话,正好捎你一程。” 牧也没意见,正合她意。 如果能打他顺风车,当然更安全一些。 她说:“我这两天住我闺蜜那边,她住依港花园那里,你顺路吗?” 车西辰‘啊’了一声,仿佛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顺路顺路。” — 车西辰让她在大厦前的马路边上等他,她先是给尤如发了一个微信,没过一会儿尤如就发来了回应:【好,我20分钟之后下楼等你。】 牧也放心的收起手机。 过了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跟前,驾驶室的车窗打开,露出车西辰的脸后,她才上了副驾驶座。 牧也刚一上车,就听到导航在响:“到达依港花园,全程12公里,前方红绿灯路口左拐,请及时变道……” 牧也系安全带的手一顿。 沉默了一会儿,她侧头,迟疑地问:“你不是顺路么?” 车西辰攥拳抵唇咳了一声:“对,顺路。” 牧也咋舌:“你回你自己家还开导航啊?” 车西辰哈哈干笑了两声:“对,我习惯了。” — 十二层办公楼里。 容赤立在落地窗下,瞧着逐渐离开他视线的车子,视线又收回到刚刚车西辰给他发的消息上。 【赤哥,牧也姐说她现在住她朋友家,依港花园。】 “依港花园。” 他喃喃的重复这四个字,仿佛进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