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谢过她之后,就回屋了。 在这时候,随意接受陌生人留宿,也没有问借宿费的事情,这样慷慨? 若是要说慷慨,看着也不富裕,从昨夜到现在,什么吃的都没给,连柴禾都吝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前后矛盾,她不是傻子,这么反常,这么明显的陷阱。 况且,她能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不陌生,就像是在江家村那时的江大富一样。 江大富最终死在她手里,这些人,若是敢动手,她也不会手软。 江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好好保存体力。 一刻钟后,那妇人果真给她烧了热水,还殷勤地端到床前。 江月接过,眼底因为高热还泛着红,显得柔弱可怜。她面露感激,“谢谢嫂子,不过我现在不渴,过会儿再喝。” 妇人见她面色苍白,柔柔弱弱,果真放下戒备,没有强求,还安慰了下江月一番再出去。 门被关上,江月收起笑容,闻了闻那碗水,无色无味,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但无论如何,她没有必要冒险,直接换了一碗自己的清水。 喝下退烧药,整个人昏昏欲睡。 “大嫂!怎么样,她喝了吗?” 老三跑出来,急吼吼地问大嫂,他刚刚从屋里门缝偷偷瞄了一眼,这小娘子真好看!比他见过的女子都好看! 就是高了些,比他还高。不过没关系,他不嫌弃。 妇人白了他一眼,小声道,“急啥,水烫着,不得等凉了再喝啊?” 见他表情失望,就说道,“哎哟,老三,你就放心吧!那小娘子病了,身上还有伤,走不了的!那屋里就只有那碗水,她不喝还能渴死啊?” 闻言,老三放心了,小小的眼睛缝里露出笑意,就等着夜晚的到来。 今晚,可是他和小娘子的洞房花烛夜! 奉天府城里的江年躺在床上,面色难看,全身似火烧。 但他知道,这不单是因为外在的伤病,而是从心底里冒出的火,快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方屠户一家心情都很紧绷,一是在城里城外都没有江小娘子的消息,二是江年已经发热发了两天。 他们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如何伺候都不为过。只是如今城里没有医馆开门,他们也无能为力。 若是久烧不退,轻则烧坏脑子,重则连命都会丢了。 方屠户冒雨上山挖野菜,还特地给他找来伤寒药草。 “小江,你把药喝了吧,虽然比不上医馆的药,但聊胜于无。” 江年看着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知他好意,便没有拒绝,接过碗一饮而尽。 “我今日便要走了。” 方屠户一惊,劝道,“可雨还大着,你现在也没骡子,路上泥泞,不如等小点再走?” 江年看着窗外的雨幕,连路都看不清。 “不了,我等不了。” 因为身体原因,他已经耽搁两天,他再受不住这样的日子。 方屠户已经知道他的执拗性子,劝不住,便说道,“那你是要往哪边走,可有方向?” “往东边。” 方屠户一听,有方向就是件好事。让媳妇拿来干粮,塞给江年。 不等他拒绝,便说道,“我知道你不饿,但我们帮不上忙,好歹能尽点心意。” 这两日里,江年在他们家只吃了两个饼子,说是心情不佳,他更觉得对方是不想多用他们家的粮食。 这两口子,都是面冷心热的善良人。 江年抿抿唇,只拿了两个饼子塞进怀里,“谢谢。” 随后便转身走了。 方屠户看着这个高大的少年沉默地走进雨幕中,背影孤单,心下不免担忧。 希望他能早日找到江小娘子。 否则,这样紧绷的状态再持续下去,他可真的要出事了…… 第142 章 阉了吧 江年三两口就把饼子给吃完了,补充了体力,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跑起来。 门口的守卫在城门下躲雨,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突然一个黑影飘过去,还带着风。 等他们反应过来,拿起胸前的刀,那人已经跑远了。 “这、这是一个人?” “跑这么快,是人吗?” “我看像,就是人的背影。” “这这这......城里是出什么事儿了?” 俩人神情紧绷,面向城内,握紧了手中的刀。 在一霎那,俩人已经做好了新一轮逃难的准备,可怎么等也没等到第二个人出现。 俩人面面相觑,放下警惕,刚刚那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江年朝着官道往东不停地跑,边跑边找江月的气味。他每路过一些流民就要停下来搜寻。这似疯子一般的模样,搞得人心惶惶。 白日里就不停地打雷,他路过了一队在树下躲雨,结果被雷劈中的流民。 那对老夫妻抱着焦黑的儿子尸体不松手,哭嚎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我的儿啊!你为什么要到那边去尿,就这样被雷劈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呜......三儿,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就这么死了,爹娘可咋活啊?” 江年瞥过去一眼,已经被雷劈得不成人样了。 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加速前进。 另一边,江月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过了午时。她把自己捂出了汗,感觉要好受很多。 屋外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试着推开门,结果却推不动。 呵,从门外拴住了。 她拿出刀,穿过缝隙,用力向下一砍。 “啪嗒”一声,木板断裂掉在地上。 村里的这种木门,真的是很脆弱。 这么大的声音都没能引来人,看来他们是集体出去了。笃定她闯不出来? 江月把断裂的木板踢进屋里,再关上门,也许能拖延一点时间。 不出意外,院门也被锁住了,而且还是带的铁锁。 江月昨夜翻墙进来的,今日再次翻墙出去。 暴雨变成了中雨,她再次披上蓑衣,戴着草帽,除了在墙上留下乌黑的脚印,其余的痕迹早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绕过屋后,往村口走。 村口静悄悄的,此时又不像是有很多幸存者居住的模样。 她路过昨夜那间木屋,院墙也是由竹子搭建而成,不过做得结实紧密,倒是比那没有院墙的好太多。 她微微低下头,脚步加快。 “吱呀”一声,对面屋子的门打开,似乎是有人要出来了。 她左右观望那个,忽然,身后院子里伸出一双干巴巴的黑手,将她拉进院子。 江月迅速拿出刀,抵在他脖子上。 “嘘!” 对面之人似乎并不在意脖子上的刀,冲她嘘了一声,随后噤声。 外头传来说话声,“又要去挖野菜,吃都吃腻了。” “不挖野菜怎么整?你要饿死啊?” “照我说啊,不如把那些人给杀了得了。” “杀什么杀,还没问出来粮食在哪儿......” 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江月打量着眼前这人,年约五十岁,面皮发皱,眼珠子只剩下眼白,一动不动,佝偻着身子。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破烂烂,她断定生活状况应该不好。 她把刀收起来。 这老人应该许久不讲话了,说话有些生硬,“你快走吧,不要跟这里的人说话。” 讲完就要转身进屋。 江月见他走路歪歪斜斜,手上也没根拐杖探路,只靠双手探路,身上已经被雨水浸湿。 屋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 她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将他带进屋里。余光瞟见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走。 等她出了屋,却正好撞见那妇人和几个男子一起从村口进来。 见到她,几人面色僵硬。 妇人讪笑着道,“小娘子,你醒了?我正要去给你找药呢,这还下着大雨,你怎么就出来了?” 江月揉揉手腕,似笑非笑,“不劳嫂子挂心,我已经好了,现在要走了。” 她呵呵笑道,“小娘子不着急赶路,再休息两天吧。” 老二老三已经盯着她的眼睛呆楞住了。她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下老二的后背,“愣着干啥!快把小娘子扶回家!” 高高瘦瘦的老二抹抹嘴角的口水,嬉笑着上前,“小娘子,逃荒多辛苦啊,不如跟我们一起留在这儿吧?一定不让你吃苦受累......” 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利刃出鞘,江月缓缓将刀尖抵在他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