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长剑的手指泛白,嗓音略哑。 下一瞬,又听那魔族人嗤笑一声,开了口:“怎么?还是不愿?” “既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他满不在乎的从腰间抽出一块腰牌扔到乌冥脚边:“这腰牌有传音功能,保不齐你哪日就需要我呢?有事找我,往里头注入一丝灵力即可。” 话落,那魔族人甚至都不给乌冥拒绝的机会,转身抬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徒留乌冥一人站在原地。 他拧眉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握剑的手用力又松开。 如此反复,直到心头哽着的那口气逐渐落下去,他到底是没忍住蹲下身捡起了那块腰牌。 正反瞧了一眼,一块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腰牌。 乌冥看了好久,心头做出决断,他将那块腰牌放进了口袋里。 无人察觉,在他打算将腰牌收入囊中时,一缕黑气从腰牌里钻了出来,在半空萦绕一圈,最后钻进了他的心口。第41章 看着乌冥离去的背影,原本离去的玄衣魔族却从不远处的树枝上现了身。 他大袖一挥褪去身上那身玄袍和面具,露出来的那张脸,却是本该待在蓬莱大牢里的林月禾。 死死鸢着乌冥离去的方向,她嫌恶的呸了一口。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简直恶心至极!” 她话音才落,就见一个身形佝偻的魔族出现在她身后。 那魔族面上笑意诡异,满面的沟壑异常瘆人:“当初把你转化成魔族,没想到而今你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林月禾藏在袖下的手一点点收紧,她面上的恨意几乎要藏不住:“那些自诩正义的修道之人,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之徒。” “顾廷之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早已趁着夺果大会那日的动荡逃了出来,那日被抓回去的,不过是我用树枝幻化而成的傀儡人偶!” “他们将我的人生毁的彻底,他们凭什么安然度日!我既得了自由!我便要他们,要整个蓬莱永无安宁之日!” 她的笑声穿插于树林之间,愈发的猖狂无度。 “他们不是厌恶魔族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自己成了魔又当如何!能被我的魔气侵蚀入体,这样的人心神能有多坚毅?” …… “轰!” 自赶走了乌冥,一连七日都是阵雨不断。 一声惊雷自天边落下,婳林棠单手支颐一张张画着符纸,裴寂却忽然推开她卧房的门,走了进来。 “我方才算了一卦。” 他面色鸢重,看着婳林棠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来。 婳林棠画符的手一顿,随手将笔搁在桌面上。 下一瞬,屋外又是一道落雷。 轰然一声,不比裴寂出事那日的雷小。 “进来说。” 婳林棠将人迎了进来,说实话,她这几日心头也一直隐隐不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鼻尖若有似无的,总能闻到一股血腥之气,莫名熏得人眼睛发酸。 早前她还当是这竹屋附近的气味,可等她将这竹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而今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裴寂将他卜的那一卦展给婳林棠看,是难得一见的死卦,半点生路都寻不到。 婳林棠心头隐隐又有不安冒出来。 她盯着那卦看了许久,最终也算了一卦。 破天荒,竟是一模一样的死卦。 同一时间,她鼻尖影影绰绰的血腥之气似乎又加重了。 天边闷雷滚滚。 她看着那卦象所显的方向,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蓬莱’二字。 婳林棠再坐不住,佩戴长剑转身就要走。 裴寂觉察出什么,他却并不多问,只静静看了她,安抚似的开口:“别着急,我和你一起。” 婳林棠没拒绝。 两人带着东西召出灵兽便朝蓬莱赶去。 灵兽只能飞到山脚。 婳林棠还才下来,走了不过二十步,鼻尖便影影绰绰能闻到些许刺鼻的腥气。 她皱眉看向身侧的裴寂,就见他神情同样的鸢重。 离上山的路还有一段距离,这腥气便这样浓郁,里头怕是已经血流成河。 两人不禁加快脚步。 才走到拐角,灌木丛里忽然扑出一道血红的身影,死死抱住了婳林棠的脚。 “大师姐!林棠大师姐!求您救救我们,救救蓬莱!” “乌冥他,他走火入魔,伤了师父囚了顾廷之师兄,还放了魔族入山,蓬莱,蓬莱怕是不保了!”第42章 “轰!” 天空又是一道惊雷疾驰而来。 那蓬莱弟子话音才落下,只听得‘唰’一声响,他的身子下一瞬便消失在了草丛之间。 婳林棠依稀看清了那弟子身后匆匆赶来的魔族。 她正要去追,手臂却被裴寂抓住。 他眸色深沉,喉间哽咽难挨:“山外交给你,我去里头看看。” 婳林棠闻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山上的危险看不见摸不着,两人却心知肚明。 裴寂还欲再说,婳林棠已经先他一步朝着宗门的方向跑去。 “蓬莱我比你熟,里头交给我,省事。” 裴寂看着她那张明媚的面庞,心头忽然一揪:“还能,出来吗?” 他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嗓音意外有些颤。 婳林棠跑出去好远,闻声又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自然是能的,别忘了,我曾经好歹是蓬莱的大师姐。” 静默一瞬,她想到什么,又急匆匆跑回来,往裴寂手心塞了一条红绳。 “前几日编的,有些话本来想等你说,不过总感觉你那扭捏的性子,我这辈子大概都等不到,所以还是我开口吧。” “裴寂,如果这次我们相安无事……” “如果这次我们相安无事,阿鸢,我一定娶你。” 他咬着牙抢在婳林棠之前。 这番话耗费了他太多勇气,说完,他几乎不敢直视婳林棠的眼睛。 婳林棠也愣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数秒,眼看着裴寂的脸越来越红,婳林棠不禁低头笑出了声。 “好啊。” 她抬起手腕露出自己腕间那条红绳,答应的干脆。 “如果这次相安无事,我一定嫁你,不远万里也要嫁你。” 话落,婳林棠拿起剑便往宗门而去。 嫁给他的前提,是此遭两人皆相安无事,所以,她会尽可能的活下来。 在保住蓬莱的前提下,好好的活下来! …… 上山的路已经尸横遍野,无数衣衫褴褛的尸体横亘在山路中间。 殷红的血迹夹杂着雨水的痕迹,触目惊心。 婳林棠步步深入,越往里走,鼻尖的血腥之气便愈发浓郁。 曾经热闹非凡的蓬莱,如今俨然成了一块死域。 直到行至宗门擂台。 惊雷之下,亮如白昼的闪电将天地一分为二。 婳林棠一眼就瞧见了擂台上的几人。 站着的男人一身红袍被风吹的猎猎,魔气氤氲的那张面庞,不是乌冥又是谁。 他身侧悠哉摩挲指甲的女人,哪怕隔得再远,婳林棠依旧一眼认出了她——林月禾。 依顾廷之所言,她本该被关在蓬莱大牢,只是不知为何,她而今会出现在这里。 而那曾经风光霁月,丰神俊朗的顾廷之,这会儿却满身血迹,狼狈又落魄的跪在两人之间,青丝上粘着血痂,已经不知是几天前的。 再远些,一根石柱下,清越尊者已然没了气息,倒在一侧面上还是痛苦的神情。 远远看见婳林棠走来。 林月禾低低嗤笑了一声,朝着身侧的乌冥挑眉:“如何?我答应过你,必然会让你师姐回蓬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