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姿势躺着不动,每间隔一段时间要翻个身,不然要长褥疮。 小田看着她这大冷天里一头的大汗,什么也没说,转头给她冲了一杯热牛奶过来。 “谢谢,小田,先放着吧,我现在喝不下。”苏清婉坐在病床边,凝视着宋沉野的脸,心里的忧急再度翻涌。 就这么一通折腾,他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么? 小田见她做什么都没心情,就不再打扰她,离开了病房,去做别的事了。 苏清婉握着宋沉野的手。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刚刚给她擦拭的时候看见了,腰上也缠着绷带,有一只腿也裹着纱布。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他胸口、背上多处旧伤的疤痕…… 他这具身体,到底伤过多少次…… 苏清婉将脸贴在他掌心里,想着想着,又湿了眼眶。 他的手很干燥,虽然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哪哪都是医院特有的气息,但贴近他的掌心,还是她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也是,一种能给她安慰的生命的气息。 虽然她心中很焦虑,但到底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加之长途疲惫,这样枕着他的手心,呼吸和他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她的眼皮还是渐渐沉重起来,最终,坐着睡着了。 睡着的她,开始做梦。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也很清晰,是她和几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姑娘去省城玩,这一趟出去,她见到了她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大世面,原来,在远离顾家村、远离县里的地方,有这样精彩的世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她,人在省城玩,视角却是在顾家村。 她看见婆婆村支书拿着一封电报匆匆来到顾家,把电报内容念给公公婆婆听,婆婆听完后直接就倒下去了。 苏清婉听见了电报的内容,就是:受伤,来医院。 和这一次收到的电报内容一模一样…… 然后,画面一转,公公婆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婆婆流着泪问公公:“儿媳妇怎么办?怎么告诉她?” 公公当时又急又气的,“上哪告诉她?怎么告诉她?” 婆婆只能作罢,和公公匆匆出发了。 画面再转,就是医院了。 公公婆婆走进病房,看见的情形也和苏清婉今天看见的一样:躺着一动不动的他,头上缠着纱布的他…… 她不知道公公婆婆在医院照顾了他几天,画面再往下转,就是开追掉会的画面了。 他没有再醒来…… 追悼会上,公婆哭得老泪纵横,而他穿军装的照片,摆放在灵堂里,年轻英挺,目光坚定。 原来,上辈子,她有这么多事都不曾看见……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宋沉野的遗书有三封。 一封给父母,一封给大姐,一封给志远。 给父母的信里,写的是不孝儿不能再尽孝,请他们保重身体,同时提到,抚恤金都留给苏清婉,很抱歉耽误她这些年的青春。 给大姐的信也尽是抱歉,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他没能为这个家尽多少力,以后更没有办法守护了,请大姐代他尽孝。 最后一封给志远,叮嘱他好好成长,最后一句嘱托是:关照一下林婶婶,等婶婶老了,有时间去看看她。 原来如此…… 难怪她在县里开餐馆的时候,被地痞流氓吃霸王餐,或者敲诈勒索,志远会横空出世,指着她和店铺说,这是我婶婶和我婶婶的店,各路兄弟们想喝酒,来找我,我请你们,但你们要打我婶婶店铺的主意,那就是跟我作对,别怪我不认兄弟两个字! 原来,他把她的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知道她懒散,又贪玩,抚恤金给她,希望她衣食无忧。 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估计也知道她不是安分的人,还交代小辈能照看她…… 第54章宋沉野,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写了三封信。 给到了家里每一个人。 甚至每封信里都提到了她。 却偏偏的,没有只字片语留给她。 是……对她心寒了么? 她真都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啊…… 她上辈子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即便是在梦里,她都痛得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宋沉野,宋沉野,你为什么要这样? 梦里的苏清婉哭得不能自己,却听得有人在叫她,“嫂子!嫂子!” 小田? 梦里面并没有小田啊? 苏清婉梦里梦外糊里糊涂的,终于醒了。 醒过来后的她,就看见小田一双通红的眼睛含着眼泪,眼里却满是喜悦,“嫂子!团长醒了!” 什么? 苏清婉大喜,立刻去看宋沉野,果然,看见他眼睛是睁着的,此时正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而且,不太能说话。 “沉野!沉野!你休息!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说话!不用……”苏清婉一边忘情地说着话,眼泪一边哗哗往下淌,视线里,他的脸都模糊了。 宋沉野把自己的手微微抬了起来,他的手掌里,满满的,全是眼泪。 刚刚她做梦的时候哭的。 团长醒来,小田也开心得忘了形,说,“一定是团长听见嫂子哭,着急了,一着急就醒来了。” 苏清婉有点儿难为情了,看着宋沉野满手掌的泪水,抹着脸上的泪痕,“我……我真的哭得那么大声吗?” “真的好大声!走廊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小田笑着说。 苏清婉更加难为情了,宋沉野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把满是泪水的手掌放下,重新合上眼睛。 “沉野……”苏清婉生怕他又昏迷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 宋沉野眼皮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苏清婉忙道,“没事没事,沉野,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她又怕自己呱噪,影响了他。 医生倒是十分理解苏清婉的心思,笑着对她说,“没事,既然已经醒来了,就不会有大问题了。” 苏清婉这才松了一口气。 体谅病人需要静养,医生在检查完宋沉野之后,就和小田都离开了病房,只留了苏清婉在病房里陪他。 他始终闭着眼睛,苏清婉有点不知所措,想握握他的手,怕碰到他,影响他休息;想和他说说心里话,更加不能了,那不是明显地影响到他了吗? 她甚至觉得,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都会影响到他。 于是,她就坐着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好看,哪怕受伤了,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她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宋沉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沉野?是哪里疼吗?”她赶紧问。 宋沉野皱着眉,很艰难地说出一句,“叫,小田,来。” “你是要做什么吗?我可以的。”她俯身靠近他,以便听得更清晰些。 他却不吭声了。 “没事?”苏清婉什么也没听到啊! “嗯。”他闷着声音说。 好吧…… 苏清婉坐回去,发现尿袋里满了,赶紧蹲下来,准备倒掉。 手刚伸出去,就听见他低哑的一声,“别动。” “啊?”苏清婉吓一跳。 起身,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别……去……弄。” 还是不那么顺畅的说话声。 “已……已经快满了。”苏清婉指指尿袋。 “让,你……别动!” “不行啊,太重会把管子沉脱落的!” “叫……小田。” 原来是这样…… 苏清婉哼了一声,决定不搭理他,直接蹲下去处理了,有本事你起来罚我啊!在你倒是起来啊! 宋沉野现在还起不来,只能看着苏清婉干瞪眼。 因为他醒来了这样的好消息,苏清婉心里轻松不少,还挑衅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反正你收拾不了我! 我不趁这个时候闹,等你生龙活虎还有我闹的空间吗? 等她倒了尿,又洗了手回来,他还是那样等着她的态度,还是要她叫小田进来。 苏清婉这回没意见,出去把小田叫了回来。 “团长!”小田在病床前敬了个礼。 宋沉野指指苏清婉,“给她买火车票,让她回去。” 啊?! 苏清婉:???? “为什么?”苏清婉一下就站起来了。 小田也懵了,“团长,嫂子刚来没多久呢,很是不放心你。” “回去!”明明说话就艰难,还要发脾气。 苏清婉态度很坚决,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小田送不走我的,不然你自己来,你把我扛去火车站呗!” “你……”宋沉野觉得,他今天如果真的死了,也能被她给气活过来。 他再次指小田,“小田,扛她,走!” 苏清婉腰一插,“小田,你敢扛我吗?” 小田:…… 小田愁死了,求求两位了,别闹了…… 不过,苏清婉这会儿的确打算离开一会儿,她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