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手快拉住小林,周围人纷纷冲呆愣的沈清湄埋怨。 “沈清湄,小林挺不容易的,你就让让她吧。” “小林是大学生,你还只是个高中生,去了还不一定能拿奖,倒不如把机会给她,等她拿到奖金救了她爹,也算是你积福了。” “就是,顾政委平时助人为乐的,你是他媳妇,觉悟也应该高才对。” 大家七嘴八舌,匆匆赶来的站长一看,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开口:“雅萱啊,小林这样寻死觅活的,万一闹出事来也影响厂里,你跟顾政委脸面上也过不去。” 听出站长话里的意思,沈清湄一下白了脸:“站长,您明明知道我之前已经……” 话还没说完,小林直接爬起来,挤开她上了车,还不忘朝站长点点头:“谢谢站长!” 车子远去,天空飘起了雨。 沈清湄僵在原地,没听清站长又说了什么,只是回过神时,周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半天,她才挪开腿,浑浑噩噩走在雨里。 让。 她一直都在让,可谁在乎过她的感受? 是不是只要还是秦政军的妻子,她就要一辈子让下去? 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沈清湄忽然停下脚,抬头看去,眸光一震。 面前停着辆吉普,秦政军和唐雪芬共撑一把伞,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 他将伞偏向唐雪芬:“孩子的户口已经迁到我名下,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可转目间,不偏不倚撞上沈清湄深深的眼神。 第9章 ‘轰!’的一声雷鸣,顷刻大雨。 沈清湄红着眼,怔望着几步外将唐雪芬护在伞下的男人,指甲深陷掌心的手隐隐渗出血丝。 他竟然把唐雪芬孩子的户口迁到了他的名下? 他帮对方抢了个工作,三天两头的照顾还不够,竟然还要给唐雪芬养孩子? 既然这么爱唐雪芬,为什么不跟她离婚?! 秦政军敛去眼中诧异,让唐雪芬上车:“你先走,一会儿我再去跟你商量。” 唐雪芬温柔点头,余光朝沈清湄瞥去,满是嘲弄。 但沈清湄的视线只在秦政军身上,眼见他朝自己走来,双腿就像不受控似的,转身就跑。 雨越下越大,她看不清前路。 ‘嘀——!’ 刺耳的喇叭和刹车声骤然响起,她都来不及反应,胳膊便被狠狠一拽,一辆黑色红旗车在身前险险擦过。 “你疯了吗?差一点你就被车撞了!” 沈清湄望着秦政军盛怒的眸子,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彻底爆发。 “我是疯了!快要被你逼疯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哑声哀诉:“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离婚?是要拖我一辈子,让我看着你对唐雪芬有多好吗?” “因为你是政委,我是你妻子,我事事都要让着别人,让了工作,让了去首都培训的机会,我这条命是不是也要让出去?” “……我受够了,再过下去,我怕我会变成真的疯子!” 沈清湄从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秦政军心头的火就像被冷水浇灭。 他本能地要去扶几乎快瘫倒的女人,对方却好像在躲避猛兽,连退了好几步。7 沈清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放低的声音几近哀求:“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秦政军,求求你离婚吧,放了我……好吗?” 她眼眶通红,流露出的卑微绝望,像针一下刺在了秦政军心头。 在他的记忆中,沈清湄从来都是温柔内敛、不争不抢的女人,他总以为,她所有的不痛快都是在闹情绪。 可当面临像是崩溃了她,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雨越来越大,沈清湄就这样看着秦政军,她满眼的破碎,浑身的死气。 秦政军死死握紧双拳,望着她的黑眸一眨不眨。 很久,他才无力般挤出一个字:“……好。” …… 这天下午,民政局。 他们就领了离婚证。 加上上辈子,几十年的婚姻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出了民政局,沈清湄捏着离婚证,心中百感交集,恍若隔世。 此时此刻,她才切实有了重生的感觉。 转过头,她看向身旁从头到尾就一直沉默的秦政军,千言万语都已经说不出口,也不再有意义。 半晌,她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你,祝你幸福。” 说完,沈清湄转身离开,再没回过头。 望着那消瘦许多的背影,秦政军攥着离婚证的手缓缓收紧,深邃的双眼翻涌着复杂情绪。 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都没在喊她。 一场雨过后,树叶滴着残余的雨水。 沈清湄抬起头,遮住穿过云层的阳光。 阴霾散去,从这一刻,她的未来不会再有秦政军,她的人生只属于她自己…… 就在沈清湄准备去跟婆婆道别时,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的女儿!” 她望去,只见一个妇女站在桥上哭喊,河面上一个挣扎的小女孩正被水流冲向下游。 沈清湄脑子还没反应,双腿已经率先跨出去。 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沈清湄把人推上岸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同志,谢谢!太谢谢你了!” 沈清湄也有些力竭,笑着微微摇头,正要上岸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上流定时开闸的闸道忽得打开,奔腾的河水水龙帮急速涌来! “同志!快上来!快——” 岸上的人伸出手,沈清湄刚一抬手,河水却已经涌来! “同志——!” 像落叶般,沈清湄消失在湍急的水中! 第10章 冰冷的河水,钻入沈清湄的心肺,挤压着最后的氧气。 她jsg想挣扎,可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往漆黑的河底沉。 窒息一点点袭来,意识慢慢昏沉。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交错,她恍然回到了跟秦政军的初见—— 她被打的遍体鳞伤,缩在潮湿的屋檐下乞讨,一身军装的秦政军像书里写的天神,带着光,微笑向她走来。 他说:“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沈清湄颤了颤,缓缓抬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准备开始新的人生,她怎么舍得死…… 可惜,老天爷好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四周越来越暗,沈清湄慢慢闭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为一体。 …… 寂静的街道,秦政军心不在焉地往军区走。 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秦政军莫名觉得喘不过气。 这时,通讯员开着车过来了。 “政委,户口本拿回来了,唐同志的孩子临时靠挂在你的名下一个月,等下个月入学后就能迁回唐家。” “嗯。” 秦政军敛去低落,不露声色将离婚证藏进口袋。5 他接过通讯员递来的户口本后,又吩咐:“去电视台。” 军绿吉普缓缓朝电视台驶去。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压抑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几次,但不安却散不去。 他拧了拧眉,很快,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下。 秦政军拿着户口本往播音部门去,可路过化妆室时,就听见里头传出唐雪芬的声音。 “没错,是我故意让广播站的小林抢走沈清湄去首都培训的机会,我也是故意抢了沈清湄的工作,又偷拿她的准考证。”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尘煜说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对我照顾只是因为我得了抑郁症,绝对不可能跟沈清湄离婚,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想办法把她逼走了。” “我离婚还带个孩子,总不能一直装病麻烦尘煜,妈,你难道不想做军区政委的丈母娘?”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秦政军心底的雷,轰响过后,硝烟弥漫。 蓦然间,他脑子里闪过不久前沈清湄在雨中哭着控诉的模样。 直到此时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隐隐的,胸口口袋的离婚证似是在发烫,灼烧着他整个胸膛。 “行了妈,挂电话吧,一会儿尘煜要来了。” 一声轻响,座机听筒被放下。 虚掩的门被拉开,当看见外面黑脸的男人,唐雪芬的笑容顷刻在脸上凝固,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尘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秦政军沉默,一双墨眸噙着从没有过的阴寒,冷飕飕地盯着她。 唐雪芬意识到他一定是听见了刚才的话,脸霎时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释:“你听我说,刚刚我说的都是敷衍我妈,都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秦政军便抽出手,将户口本扔到她手里,嘲讽:“不急着解释,等我把雅萱找来,你再好好说这些‘误会’!” 寒风般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让唐雪芬哆嗦了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酷,似乎要杀人的一面。 秦政军也无心再跟她纠缠,转身大步离开。 想见沈清湄的念头瞬间膨胀,伴着愧疚不断泛滥。 掏出口袋的离婚证,一把撕碎。 是他错了。 他竟然一次次误会她,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自然要跟他离婚…… 秦政军越走,拳头越握得死紧,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慌。 沈清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