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的心几乎窜到喉咙,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急于逃离,却被挤在人群中挪不动脚步。
那鬼面一动不动地站在来往人群里,一双阴戾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沈沅。 沈沅只觉身处噩梦中,掐紧了自己满是冷汗的手。 霎时间,她眼前恍然冒出一幅画面。 那是呵气成冰的腊月,自己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恭桶,臭不可闻。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催促:“你个贱婢还不快些,宫里的娘娘们可还等着用呢!” 那人似是十分不耐烦,言罢,还重重踢了她一脚。 她脚下一滑,不慎摔入了洗涮恭桶的水池里。 池水太深,池底的淤泥腻滑无比,她拼命想要爬上岸,却只抓到了满手的碎冰…… “丑八怪,贱婢,死了都算便宜了你!” 那声音还在恶狠狠地骂,腥臭的水呛入沈沅的口鼻,她害怕得不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濒死的战栗与窒息,一瞬间全然涌上心头。 下一秒,记忆里的画面骤然消失不见,这里没有水池,也没有恭桶,只有人群拥挤的鬼市街道,不远处正火光冲天。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回想起这样的场景? 沈沅回过神来,后背已全是冷汗。 不远处那鬼面仍死死盯着她,转瞬间猛地朝她扑来,手中竟赫然是一卷麻绳。 沈沅早就听说过蜀州有拐卖妇孺的拍花子,见状愈发被吓得不轻,躲闪不及只能踉跄后退,却忽然跌入了一个极温暖的怀中。 “不怕——”有声音传入耳畔,那般的熟悉,像一只无形的手,接住了她那颗不断下坠的惊惧的心。 回过头,竟是戴着面具的慕子晏。 他深邃的眸映出她惶恐的模样:“有我在,别怕。” 来不及问他究竟是怎么找来的,沈沅指向前头不远处,手指仍在不住发颤:“方才有人……” “有人怎么了?”慕子晏蹙眉看向她所指的方向。 然而鬼面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四周只剩拥挤的行人。 难道是自己看错? 沈沅惊魂未定。 “前头着火了,我已派人过去救火,很快就会没事了。”慕子晏安慰她道。 沈沅点点头,被慕子晏护在怀中往街边走,走了几步才觉不妥,连忙顿住脚步与他拉开距离。 待人群终于疏散,那火焰也已被扑灭。 几个孩童在一旁大哭,也不知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也有不少妇孺在呼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焦急如无头苍蝇。 “阿月,”沈沅这才发觉已不见了阿月,急忙朝慕子晏道,“方才我与阿月走失了……” “我已叫手下去找了,这里鱼龙混杂,你不要随意走动。”慕子晏满眼皆是对她的担心。 似乎有张冷漠而决绝的脸,与眼前的慕子晏重合。 沈沅有一瞬间的恍惚,竟有些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怎么了?”慕子晏温声问。 有那么短暂的一秒,他又在沈沅脸上看到了那绝望怯懦的模样。 仿佛她还是那个小小的宫女,朝不保夕,生怕会被他折磨致死。 虽然只是一秒,可落在慕子晏心中重如千钧。 喉咙深处涌起苦楚,苦楚中夹杂着一抹腥甜,他紧抿薄唇,伸手去牵沈沅微颤的手指:“阿沈沅,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没有。”沈沅不由自主地摇头。 对于他,她隐隐有种畏惧,不敢将心底的那些疑惑言明。 慕子晏看出她眸光的闪烁,没有戳破:“这里太乱,你先跟我回去。” 沈沅怯怯点头。 二人走远后,巷尾角落走出几道人影。 领头的一人戴着狰狞可怖的鬼面,死死盯着沈沅与慕子晏离开的方向,声音沙哑,不辨男女:“这女人在小皇帝眼里果然重要!” “重要又有何用?”另一人冷笑出声,“还不是被她给跑了?” “无妨,”领头那人看向角落的阴影处,“这不是被我们抓了个丫鬟吗?这丫鬟可大有用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