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沈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整个沈家宅院灯火通明,那气派的大门和铺满青草地的庭院,还有那静默在夜幕中的阔派建筑,都让阮韵初应接不暇。 这里和她出生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概念,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这身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旧衣裳,和这里俨然格格不入,这让她升起了一种自卑的感觉。 这是母亲居住的地方吗? 中年男人帮少年打开后座车门,少年下车,冷着脸走进大门,迎出来的保姆跟他打招呼:“少爷。” 少年瞥了眼身后迈着小碎步怯生生的小丫头:“叫那个女人到客厅等着。” 保姆自然知道‘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应了一声,埋下头匆匆走开了。 走进室内,阮韵初才知道站在外面看见的那些都是小菜一碟。 入门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墙壁上悬挂的名画里人物的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灵。 可这些名贵的装饰却遮不住房里的压迫和冷清。 佣人给几人递上拖鞋,只有阮韵初低低的声音响起来:“谢谢……” 面对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佣人诧异的看了阮韵初一眼,没有言语。 换好鞋,少年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阮韵初局促得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中年男人低声示意:“过去坐会儿吧,你妈马上就来。” 内心灼热的期待稍稍冲淡了旁的情绪,想到即将和母亲碰面,阮韵初露出一抹笑容:“好。” 她刚走到少年身边,突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楼梯口响起:“阿景回来啦?” 阮韵初下意识望过去,一袭红裙映入眼帘。 女人艳丽得过份,透着一股子勾人心魄的美,看着顶多也就不到三十岁,阮韵初理所当然没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都十二岁了,母亲不该如此年轻才对。 女人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周时聿对面的沙发坐下:“你爸在公司,今天不回来吃饭。” 周时聿身子靠在沙发上,慵懒的吐出一句:“我是为了你回来的,并且,今后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什么?” 周时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冲着一旁的阮韵初扬了扬下巴:“不觉得眼熟?” 女人这才注意到多了张生面孔,对着阮韵初一番打量,心中惊疑不定:“不眼熟……没见过。” “她叫阮韵初。” 周时聿好意的‘提醒’,让女人瞳孔骤然放大。 她像是见了鬼一般,惊叫一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看阮韵初的眼神像极了看恶鬼。 阮韵初不明所以,手足无措。 周时聿好笑似的:“好歹是你亲生的,十多年不见,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女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捂住嘴,久久回不过神来。 阮韵初这才知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她母亲。 来的路上,她脑补了许多母女重逢后温馨的场景,可惜都没有出现,这一切始料未及。 她心里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又苦又涩,那声迟到多年的‘妈妈’,怎么也叫不出口。 几分钟之后,女人像是终于缓过来了似的,一改之前虚伪的温柔,冲着周时聿尖叫出声:“周时聿!你不要太过份了!” 周时聿唇角勾起一抹戏谑:“过份么?我不觉得。你猜,老爷子要是知道你结过婚还有个女儿,你还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么?路雪尧,你做了十年的春秋大梦,该醒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说完,他起身上楼,末了又顿下脚步冷声提醒:“对了,以后别装模作样叫我‘阿景’,我听着恶心。” 路雪尧在客厅发疯似的摔摔打打。 阮韵初被眼前的一切吓呆,攥着小手瑟瑟发抖。 等路雪尧砸不动了,中年男人才出声:“路女士,孩子在乡下没什么可靠的亲人了,生父四年前已经去世,她一直借住在叔叔家,经常挨打,现在不是你情绪失控的时候,好好跟孩子叙叙旧吧。对了,老爷子应该会在半个小时后到家。” 说完该说的,他也没有再逗留,把时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路雪尧闻言猛地看向阮韵初,眼里没有一丝善意,只有怨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