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的滴滴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荒野上。
好像这一刻被恐惧拉得无限漫长。 成榆桑脸上的汗像冒豆子一样滚入了脖子里,激起一层颤抖的肌肤。 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耳边有钟鼓在敲击。 “你们先走……”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让惶恐的情绪影响到同事。 毕竟,他们这次收集到的新闻资料尤为重要,必须准时抵达通讯台完成报道。 孟锐逸左右环顾,看了眼荒凉的四周,连一块重一点的石头都没有。 他没有犹豫地走上前:“我来踩住地雷,你们去汇报新闻,再找块大石头来。” 成榆桑慌张阻拦,踩在地雷上的脚不敢动弹:“别乱来!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孟锐逸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弯下腰来。 “你是金牌记者,报道必须由你来。” 他用手压住地雷边缘,然后一点点推开成榆桑的脚,缓缓交换着位置。 成榆桑想阻止他,可根本拦不住。 她怕自己稍有不慎的挪动,反而害了他们两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成榆桑被迫后退了半步,此时她已经汗流浃背,孟锐逸也已踩在了整个地雷上。 “你们快走。”他沉声开口。 “我不走。”成榆桑擦着眼角,哑着嗓子说。 上次她走了,所以永远失去了黄榕晖,如果这次再走,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见她如此,孟锐逸宽慰一笑,一副轻松无惧的模样。 “那份资料很重要,我还指望它能带着我的名字由你告诉全世界呢!走吧。” 这时,一阵枪声由远及近。 灌木丛外,有黑影朝这边移动。 危险近在咫尺! 季泽一阵挣扎,拉着成榆桑就准备潜行离开。 “我们报道完就来找你!” 他刚对孟锐逸说完,一道刺眼的车灯唰地照到了他们身上,五六个持枪武匪跳车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1 成榆桑和季泽连忙将资料护在衣摆之内,再亮出记者证。 任何武装人士都不能枪杀战地记者,这是国际公约的基本守则。 但也有人为了阻止真相的传播,掩盖暴行,会故意射杀战地记者。 现在成榆桑只祈祷他们不会如此。 为首的武匪扫视着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在成榆桑身上,带着肆无忌惮的打量。 随即,他给枪上了膛。 孟锐逸当即大声吼道:“榆桑!快跑!” 季泽猛地反应过来,拽着成榆桑就往外围狂奔。 身后,爆炸声响起。 ——砰!! 成榆桑大脑一片空白,两耳轰鸣到整个世界都变成死寂。 满目的红,让她刹那nnzl间昏厥。 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成榆桑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她发现自己躺在红十字医院的病床上,无数难民聚集在一起,不时有医生护士走过。 季泽守在床边,他面容脏乱,额头包扎了纱布,看起来很狼狈。 “我们安全了?孟锐逸呢?”成榆桑连忙问。 此话一出,季泽眼底一颤。 半响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地雷……被他引爆了。” 轰然间,成榆桑的整个世界崩塌。 孟锐逸为了救他们,牺牲了自己。 遗忘的记忆如同一双大手,直接搅乱她的大脑。 那些武匪对成榆桑有不怀好意的意图,并打算就地枪杀他们。 孟锐逸抬脚引爆了地雷,与他们同归于尽。 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她全身。 那一刻,成榆桑第一次知道原来血可以像雨一样淅沥沥落下。 接着,黄榕晖倒在血泊中,和孟锐逸炸碎的尸体,两个画面反复在她的脑海闪现。 一幕幕,一帧帧几乎将她撕碎! “呕——!” 成榆桑不受控地扶住床边,痛苦地干呕,眼泪顷刻间流了出来。 生理性的窒息感让她头脑发胀,脸颊血红一片。 他死了……孟锐逸死了…… 悲痛浸染了理智,让成榆桑痛苦欲绝。 踩在地雷上的人,本该是她! 突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拉回了成榆桑的思绪。 她仰头望去,对上黄榕晖的目光。 “总部已经知道孟锐逸牺牲了,我是来代替他的。”黄榕晖说明来意。 成榆桑强忍着泪水,血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力垂下头。 “不需要……。” 和她组队的人每次都会陷入危险,她不敢再让任何人和她一组了。 黄榕晖沉下声:“这是总部安排,你没有资格拒绝。” 闻言,成榆桑闭上了眼,悲痛肆意。 黄榕晖离开后,成榆桑才开口问向季泽:“孟锐逸留下的资料呢?” 季泽将怀中脏兮兮的背包打开,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她。 成榆桑打开袋子,确保里面的资料都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都是孟锐逸记载的重要资讯,也是他们要拼死传递出去的新闻真相。 接收资料的通讯站台离这里有点远,要穿过火拼战区。 事不宜迟,成榆桑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 季泽猜到了她的目的,急忙起身:“要去一起去!” “我一个人就行了。” 成榆桑将资料放至背包内,然后抱在怀中。 “如果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负责传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