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红得惊人,紧握的指骨也发白。 月阑梦云淡风轻地笑了:“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当有数。” 这样当时令她痛不欲生的事,不过短短几日,再说来却是恍如隔世,再无波澜。 放下即是自在。 “不过我仍是要谢你,助我渡过情劫,千帆过尽,我才知我以前的爱是多么浅薄狭隘。” “那孩子定会长命百岁,就当我为那五年相伴送你一场得偿所愿。” 齐修文漆黑瞳孔闪过一抹无措:“阑梦,你别说气话……” “言尽于此。” 月阑梦一摆手,对着门口的太清宫弟子道:“送客。” 齐修文倔强地站在那里:“阑梦,你我仍未和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月阑梦笑意渐深:“早在你孩子出生那日,陛下便将休夫圣旨送上了太清宫。” 她拿出一卷明黄圣旨,强调:“不是和离,是休夫!” 齐修文一怔,便被人推了出去。 殿门缓缓阖上。 香云缭绕,月阑梦轻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齐修文浑身一震,他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清晰,他即将失去月阑梦。 就在这时,皇帝走出来。 “此次论道,我心有所得,谢将军,起驾回宫!” 齐修文回神,在皇帝面前重重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样没头没尾,皇帝却并不意外。 他沧桑眼眸深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你可知,早在你和月阑梦相遇时,清尘真人就已算出,你只不过是月阑梦成神路上的一道劫难。” “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第13章 月阑梦想要得道,就必要经历这么一遭。 齐修文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陛下早就知道。” 所以在月阑梦去求见时,皇帝才视而不见。 而他却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 皇帝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命!” “至于休夫之事,你也不要怪朕,那是清尘真人亲自向朕请求,朕无法拒绝。” 齐修文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有无尽悲凉和疯狂。 他从未有过的失态:“所以我只是一颗棋子是吗?” 齐修文突然觉得这一切无尽地可笑。 笑意止,他执拗地道:“陛下,我不甘心。” 皇帝蹙眉:“你现在有权有势有子,往后尽可妻妾成群,何必执着?” 齐修文摇头,心脏痛得无可遏制。 可他想要的,只有月阑梦。 齐修文将心一点一点沉入深处,敛起所有情绪,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将军。 “陛下,臣护送您回宫。” 皇帝不再多言。 临走前,齐修文回头看了一眼太清宫大殿,口中低声呢喃。3 “我不信命。” 所以,月阑梦,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齐修文走后,月阑梦起身。 来到后殿,清尘真人正看着桌上棋盘。 “师父。”她恭声叫道。 清尘轻叹一声:“为师只顾着你,却只怕有人要心念成魔!” 月阑梦不以为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走到这一步,他怨不得任何人。” 说着她垂下眼睫:“再说师父不是为他留了一条生路。” 若是齐修文一心一意选择她,他们俩未尝不可白头偕老。 从来没人逼迫过他,每一条路,都是齐修文自己选的。 …… 回到宫中,不等齐修文开口,皇帝便道:“谢卿为了护卫之事,劳心多日,便回府去休息几日,正好也多陪陪孩子。” 齐修文眼睫一颤,低声道:“是,陛下。” 他回到国公府,谢夫人抱着孩子过来:“修文,孩子还未娶名字,满月的帖子也该准备了。” 他眼眸扫过那孩子,脑海里突然闪过月阑梦冷静到漠然的声音。 “你可知你那孩子是如何来的?是用我的命换的。” 这孩子仿佛一把刀,斩断了月阑梦的情丝,也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缘。 “名字?”他露出一抹凉薄厌恶的笑:“便叫谢厌吧!” 谢夫人骤然变了脸:“怎给孩子叫个这样的名字?” 齐修文却仿佛看不见,兀自道:“满月宴也不必办了,他不配。” 谢夫人愕然:“这是你唯一的孩子,也是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你……你疯了?” 齐修文的脸冷沉似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母亲,从此以后,你便与这孩子一起过吧,莫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只要一想到因为这孩子让他失去月阑梦。 懊悔便如潮水席卷而来,叫人心口痛的喘不过气。 谢夫人还想说些什么,齐修文的眼神却如看仇人一般:“你当真要将我逼死才满意吗?” 对面的人一惊,齐修文转身离开回到他与月阑梦所在的院子。 只是那院子空荡冷清,再无半分主人所在时的繁花似锦。 他坐在亭台上,想起孩子降生那一日美得惊人的月阑梦。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满带情意的呼唤:“修文。” 齐修文心脏一跳,眸光瞥见院门口出现一个白衣身影。 “阑梦!” 第14章 可待他看清那人影,激动的心却倏然冷下来。 “柳如涵,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人将你送走了吗?” “还有,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他森冷的目光让柳如涵身躯一抖:“将军,是老夫人让我留下的。” 见齐修文盯着她不说话,她又委屈起来:“将军,您究竟怎么了?是如涵做错了什么?” 明明在这孩子降生前,齐修文还对她百依百顺。 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柳如涵不解。 她上前想要挽住齐修文的手,却被齐修文一把甩开。 “别碰我!” 柳如涵摔在地上,被那嫌恶的眼神刺痛。 谢夫人匆匆赶来劝慰:“再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母亲,你何必如此绝情?” 齐修文嗤笑一声:“那母亲你当初又为何对阑梦如此无情?” 谢夫人一滞,来来回回地走,怒斥道:“我就知道是因为那贱妇,你还惦记她是吗?再让我见到她,我定毁了这狐媚子的脸……” 齐修文冷冷看她:“你去啊,她就在太清宫。” 谢夫人怔愣瞬间,齐修文又嘲讽地补充:“母亲还不知道吧,她便是新任国师。”6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谢夫人更是吓得后退几步。 旁边的下人连忙扶住。 谢夫人惊疑不定:“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今日陛下亲自在场观礼,更有无数京中贵人百姓亲眼所见,我何必骗你。” 想到自己对月阑梦做的那些事,谢夫人脸色一白。 她当初敢那般折腾月阑梦,无非是仗着月阑梦自成亲后与太清宫关系疏冷,国师更是不见踪影,月阑梦无处可告状。 她缓了缓,又强撑道:“那又如何,就算成了国师,我也还是她婆母。” 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便是陛下也无可奈何。 齐修文猛地攥紧手:“圣上已将休夫圣旨,送到月阑梦手上。” 谢夫人脱口而出:“休夫,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齐修文胸腔翻涌,口中似有一抹腥甜涌上,他强行咽下。 “她现在是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不可能。” 地上的柳如涵一张清丽的脸更是惨白得毫无人色。 谢夫人终于慌了:“她不会挟私报复咱们国公府吧?” 齐修文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她不会。” 他倒宁愿月阑梦报复他,至少证明她对他还在意。 而不是现在这样,无波无澜,云淡风轻,看他的眼神与看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眼神嘲讽地看向谢夫人:“所以母亲还想办满月宴吗?你以为自己又能请来多少贵客?” “你当初大张旗鼓娶平妻,大闹太清宫,大肆编造我多么宠爱柳如涵,如今可有半分后悔?” 谢夫人手都发抖:“你这是在怪我?” 齐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