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曈低垂着头,那一刻天崩地裂,她才意识到她有多爱顾臣尧,爱的没了方向,爱的没了往前走的勇气,爱的找不到就像是丢失了自己。为什么那时不趁着在一起好好地爱,而要等到丢失了对方才发现有多爱? 有些爱明明等不起。却以为转了一圈后那人仍会在原地等待。 吉米急了,她不知道温曈发生了什么,她本就是生性冲动的人,她对温曈说,你告诉我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就来找你。 温曈阻止了她,吉米,我要回来了,我觉得我走得太远了,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当天夜里温曈在机场的候机室坐了整整一夜,她踏上凌晨四点的第一班飞机回到米兰。多像是做了一场梦,兜兜转转,还是走回了原地。 顾臣尧的公寓,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样子。他们曾在这里嬉笑打闹,他为她擦发,她为他做饭。他画她,她便安静的一动不动给他画。她在这里为他过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圣诞节,情人节,甚至专属于孩子的儿童节,都曾在这个屋子留下专属于他们的足迹。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悲苦的独奏,你以为会回来,你以为不曾离开,你却不知道可怕的不是人心变了,而是人心没变,这个世界变了。 他的画室里,那件向日葵小礼服还在,她第一次见到它时还未完工,现在仔细端详,才发现这已经是一件成品了。顾臣尧是在什么时候完成它的?在他离开这里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也许他离开时,便是留下了这件礼服给她的。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勇敢的爱。 这爱贯穿了她整个青春,不长不短的十多个年头。她到现在才知道,礼服上向日葵的数量,正是他们相识时她的年纪。 十岁,她第一次见到他。从此开始长达十多年的纠缠。他一直记得,始终记得,一个人寂寞的记得。这样深沉的感情,她拿什么回报? 吉米在黑暗中点燃一根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夜里妩媚迷人。温曈曾有一段时间迷恋上烟这个东西,后来又很果断的与它划清界限。人,总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活的自在。 她问吉米,你快乐吗? 吉米说,有时候很快乐,但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有时间去想我究竟快不快乐。 温曈沉默,吉米忽然摁灭烟头,爬过去把头靠在温曈肩上,彼此沉默着,吉米忽然说,温曈,我要回去香港了,不管我在哪里,身处哪个城市,仍然只有香港最适合我,那是会包容我的城市。 温曈说,也好,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只是……卢乔西怎么办呢? 吉米说她没有想过卢乔西,她觉得累了,在米兰四年多的时间,她更贪恋的仍是家的味道,即便她总和她母亲发生重大争执,即便香港也是纸醉金迷的城市,却可以给她最大的归属感。那些归属感和骄傲感,米兰这座城市给不了她。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谈话。 温曈在天亮时问吉米,你曾经爱过Bene吗? 吉米很坦白的回答,爱过,但不铭心。 温曈笑说,你始终爱卢乔西多一些。 吉米当时是这样回答温曈的:得不到的总是觉得是最好的,但我也可以很骄傲得说,我不是非卢乔西不可。 后来的故事温曈只在偶尔与吉米的童话中略微知道一些。 后来吉米回了香港,弃了本职专业,经营起一家时尚茶餐厅,自己当了老板娘。 后来卢乔西也回了香港。她们在香港的十字路口相遇,原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没想到都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对方。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抛开年少时的伤痕顾虑,忘记曾把他们分开的世俗恩怨,很勇敢很坚定的在一起。 听说,卢乔西在香港街头人潮涌动的地方向吉米求婚,他隔着与吉米一条马路的距离高声喊,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在路人的起哄拥簇下吉米终于点头答应。 听说,他们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开始排队领证,然后成为当天第一对成为夫妻的情侣,他坚持抱着她走出民政厅,一路回家,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听说…… 很多的听说,都是出自吉米之口,关于她与卢乔西的生活。断断续续的画面,拼凑出幸福完整的人生。不管听说到了什么,温曈唯一知道的是,吉米很幸福,她活的自在洒脱,拥有爱她的丈夫,她已经比其他任何人都成功了。 依稀那年在飞机上与吉米的初次相遇,她笑的像个孩子,毫无防备的对着温曈挤眉弄眼。是个善良没有戒心的孩子,却被爱情伤透了心。那时的她们都不快乐,相互取暖以做慰藉。时光果真容易苍老,否则为何在温曈还没老的年纪,已经感到疲倦,感到力不从心了呢? 四月,春光明媚,温曈推掉当初合租的房子,为自己订了回国的机票。她决意赌上一赌,应了,这张机票权当纪念这段日子以来一个人的寂凉,输了,打道回府,从此安然度日,不再和自己过不去。 顾臣尧,我找你找到没了气力,决定不再挥霍自己的青春了。 Chapter12岁月是首动人的小情歌 1 顾臣尧喜欢这样的夜。 他仰身躺在巨大的礁石上,迎着海风数天上的星星。依稀记得那年的七夕,他第一次带温曈来这个小镇。她明亮的眼睛宛若夜空粲然的星子,她虔诚的望着自己说,你又怎么知道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样子。 他的确是不知道的,并且害怕知道他在她眼里的样子。顾臣尧曾告诉自己,要做强大的人,不被任何事任何感情牵连,不被情绪左右自己。在温曈没有来到米兰之前,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做到。 他不是圣人,在面对曾经爱过并且一直无法忘怀的女孩子时,仍是会心动,仍是会难受。甚至也曾质问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在他远走异国他乡之后还是让他们在茫茫人海相遇了。缘分吗?若是得不到最终想要的结果,又为何要将这可笑的缘分赐予他们? 顾臣尧捂住心脏,那里很疼。自从与温曈不告而别来到这个小镇,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要慢慢到了尽头。他可以失去第一次第二次,却无法忍受第三次第四次。给了他希望,最后又残忍的亲手把他推进无底深渊。 他们之间,终究是少了些坚持。 四月的海风,已经稍稍带了些许暖意。沙滩上拥抱亲吻的情侣,十指交握的融合。不同肤色的人群,演绎着同样的爱恨情仇。顾臣尧记得,他们也曾像这样拥抱着亲吻,把彼此融进心底里去,然后默默珍藏起对方的容颜,以为这样就不再失去,以为天长地久如此容易追逐。天涯海角,各在一方,却再也不能在难过的时候安抚彼此的伤口。 温曈,现在的你好不好呢?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子?你也会如这砂石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海风吹淡对我的想念吗?应是会的吧,时间是最残忍的毒药。 到了后半夜,沙滩上的人群早已散去。独留礁石上孤零零的男子。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浅灰色衬衫,发丝蜷着,月光照在他清俊的容颜上,忽明忽灭。他仿佛一个没有了知觉的垂死者,等待命运的最终审判。 远处有人用意大利语叫着他的名字,是他的房东汤姆太太。 顾臣尧轻叹口气,起身慢悠悠往那片灯火通明的住宅区走去。 汤姆太太是典型的意大利妇人,身材臃肿,为人亲和,对待每一个房客都如同自己的亲人,她的丈夫在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她亲手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是坚毅勇敢的女人。 顾臣尧微笑着冲她打招呼,汤姆太太耸了耸肩,朝小屋的后院努了努嘴说,有个漂亮的小姐找你,很漂亮。 她特意加了很漂亮三个字,眨了眨眼睛,神情暧昧。 顾臣尧一怔,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这里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基地,除了他自己,只有温曈知道。心跳蓦地漏跳一拍,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会是她吗? 他抱了抱汤姆太太,飞快冲回自己的小屋。他告诉自己如果是温曈,他会好好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他不是真心想要不告而别。 推开门,嘴角的笑容来不及散去,橘黄柔和的灯光下,那人一头亚麻卷发,安静伫立在木质结构屋子的窗口。 那一刻,顾臣尧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他自嘲的笑,又怎么可能会是温曈。在他一次又一次选择放弃她之后,她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上海找来这里? 顾臣尧,你究竟在期待什么?你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永远都不知道疼吗?还是你一直不肯承认,其实你后悔了,后悔把她弄丢,后悔不够像她勇敢? 他呆立在门口,孩子般忽然的不知所措起来。 可是,如果真的是温曈,他又能做什么呢?答应过的离开,一次次兑现,又一次次无法真正走远。若真是她,他会给她一个拥抱,拥抱之后呢?各自相看泪眼,又一次的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夏妍静静回头,往日浓妆艳抹的脸颊只化了一层淡妆,看去清雅许多。她对顾臣尧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真的有好久不见,算起来,一年有余,他如今脱离了聚光灯的照耀和媒体的追逐,看上去更显得自在优雅。他天生是该站在人群最高点的人,在这个小镇,着实可惜了些。 顾臣尧排除心底深深的失落,干脆就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