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安眸光黯淡下去。 沉默良久,谢遇安猛然转头,拿起装满签文的竹筒。 “祖师爷,望你懂我诚心,让麟儿平安诞下,我与予微从此再不分离!” 说完,他开始晃动签筒。 一道卦签落地。 梦予微下意识垂眸看去,接着瞳孔一缩,如遭雷击!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第4章 案上香云缭绕,祖师像庄严肃穆。 谢遇安看见梦予微煞白脸色,心中不安浮现:“予微,这卦怎么了?” 梦予微知道谢遇安和谢夫人的执念,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谢遇安却不依不饶,沉声催促:“说。” 梦予微眼眸变换片刻,还是说出实情:“卦象显示,这孩子将胎死腹中。” 谢遇安一愣,旋即变了脸:“你胡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怎能这么咒他?” 他的诘问如利刃,直直插进梦予微心口。 相识至今,谢遇安对她从来温声细语。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谢遇安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梦予微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 与谢遇安成亲后,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结婚?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 传到谢遇安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 更放出话来:“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定不会轻易善了!” 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 偶尔有,张扬肆意的谢遇安也会为了她,先低头。 回忆刮骨,梦予微捂住抽痛的心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谢遇安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讷讷解释:“予微,我不是那个意思……” 偏话未说完,门外有人来报:“将军,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 突如其来,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 谢遇安当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 语气的情意凉下去:“无事的话,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好好为孩子祈福吧。” 梦予微浑身血液都冷凝,冻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攒出几分力气,看向祖师爷,渐渐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面有丫鬟婆子低语传来:“夫人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将军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夫人出去。” “唉,听说了吗?新进来的夫人胎像不稳,将军放心不下,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咱们夫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噤声,你不怕被下咒……” 言语如刃,划过梦予微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后。 谢遇安终于出现,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梦予微。 来力道大得梦予微几乎喘不过气,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知道不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 可下一秒,谢遇安却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予微,你一定有办法让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 梦予微血液直冲天灵穴,瞬间遍体生寒。 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 就算是她,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她颤着声拒绝:“我不能……” 谢遇安漆黑瞳孔深不见底:“不能,还是不想?” 梦予微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谢遇安抬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脸。 “予微,我幼时救过你,现在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你就当了结因果,救这孩子一命!” 谢遇安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梦予微。 她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梦予微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疼。 幼时她贪玩跟随师兄弟下山,于灯会上走散,就在她被人贩子抓住即将卖入妓院时,是谢遇安救了她。 她以为自己与谢遇安天定良缘。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段孽。 对峙良久,谢遇安叹道:“予微,我爱的只有你,可人活于世,不能如此由心,我还有该担的责任。” “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出了事,孩子也能给你和母亲一个慰藉。” 他言之凿凿,句句占理。 俊美的摸样与以往无异,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 可梦予微看向他,却只觉得陌生。 以前的谢遇安不舍得她受一点伤。 现在的谢遇安却能冷着脸提醒她,恩情是要还的…… 第5章 梦予微闭上眼藏住伤痛,哑声道:“我会想办法。” 此话一出,谢遇安凝成坚冰的眉眼又化成了春日暖阳:“这几天苦了你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可回到卧房,谢遇安又匆匆离去。 她眼眸黯淡地发了半晌呆,压下疲惫起身来到书房,翻找着自己从观里带来的典籍藏书。 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谢遇安的孩子。 挑灯翻书,整整一夜。 天色大亮时,梦予微却脸色灰败地放下最后一本书。 所有古籍皆警示,换命之术逆天道。 轻则施术者殒命,重则亲近之人都无法幸免…… 梦予微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阖眼休憩一会儿时。 谢遇安着急地走进来,带进来一室寒意:“予微,可有法子?” 梦予微强忍着心痛,起身:“我还在寻,一会儿我出门去一趟城隍庙寻老天师。” 一连数日,她都早出晚归,拜遍了周围的大师高僧。 可所有人的答案只有一个—— 天命不可违。 这日,梦予微刚满身疲惫地回来,便见谢遇安等着房中。 对视间。 他没有关心,只有质问:“你这天天出门,到底怎么样了?” 梦予微心头一颤,喉头涩然:“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吗?” 谢遇安眼中隐隐有了不耐,逼人气势压迫而来。 “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推脱,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救?” 梦予微只觉得周身空气都耗尽,窒息不已。 她抿了抿干涩至极的唇,刚想说话。 就看见谢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闯入院中,怒睨她一眼,挥手下令:“给我搜!” 谢遇安见状,剑眉一拧,起身走出。 梦予微跟着走出:“婆母这是作何?” 可谢夫人身后奴仆却无视梦予微,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暗。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谢遇安并未阻止,只是沉声问:“母亲这是做什么?” 谢夫人脸颊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颤动着,瞪着梦予微:“如涵最近总是不舒服,我怕这妒妇做些什么,便问了大师,大师说这院子里有脏东西!” 梦予微黛眉一紧:“不可能!我……” “我找到了!” 一道尖锐的婆子声打断她。 紧接着有人走出来将一个布娃娃递给谢夫人。 那布娃娃上写了柳如涵生辰八字,肚子那儿还扎了针! 梦予微一愣,旋即蹙眉掐诀,想算今日之事究竟因何而起。 谢夫人气得发抖,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李予微身上,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这毒妇没安好心,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梦予微一双眼定定看着谢遇安,神色淡然。 “遇安,卦象显示,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我,而陷害我的人,就住在府中的西北角。” 谢遇安回望她,一双眼却幽深难测。 谢夫人指着梦予微鼻子:“你这毒妇还想推到如涵身上,给我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拿下打死!” 就在这时,梦予微院中一个丫鬟忙不迭跪下磕头:“老夫人我招,我招!这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 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