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初他对宁挽歌好一点,再耐心一点,她是不是也能有这样任性肆意的神情。 想起那张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脸,闻齐晏心如针刺,他转身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宁挽歌下葬后,他于镇国寺修行三月。 再下山便独居在这临兰别院,不愿再回永安王府。 永安王府那地方,光是踏进一步,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走进自己住的院子,他推开一间幽暗的屋子走入。 最前面挂了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看面容正是宁挽歌。 刚走进去关上门,就有股挥之不去的浅淡血腥味传来。 他不以为意地褪去外衫,背后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层层叠叠。 最近的看愈合程度是在一月前,他离开楚国之时。 闻齐晏淡定地拿过桌台上放的鞭子狠狠往自己背后一抽,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绽开。 毫不留情的十鞭过去后,他背后血肉模糊,面容更是苍白,额头也沁出细密汗珠。 闻齐晏又从桌下暗格取出金疮药随意往背后一洒,也不管上好没有,便就那么坐在桌边看着那画像发呆。 就在他打算拿出纱布往身上卷时,外面传来暗卫低沉的声音。 “王爷,南词公主正在翻墙往外逃!” 第23章 闻齐晏眼眸一凝,也顾不上包扎,外袍一披便往外快步走去。 盛京的夜晚十分热闹。 戴着面纱的宁挽歌不紧不慢地游荡着。 她知道有人在跟着她,于是她一路走一路看,将一个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十分新奇的南越乡巴佬模样装得彻底。 然而南越王城其实并不比盛京差。 跟在后面的闻齐晏恍惚一阵,有时他会觉得是几年前的宁挽歌回来了,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太过荒谬。 宁挽歌走到一个极热闹的茶楼前,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脚步。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说骁卿侯的故事,说的却不是征战沙场,而是她死后的风花雪月。 她颇感兴趣地上二楼坐下。 “骁卿侯莫说在我楚国,就是在整个九州大陆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奇女子,据说这骁卿侯逝去后,永安王几乎自尽于其灵前……”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台下人如痴如醉。 骁卿侯与永安王的事情曾在整个盛京闹得沸沸扬扬,是以过了半年,盛京民众的八卦之心仍然未减灭。 宁挽歌听了半晌,嘴角嘲讽地撇起。 过了这么久,盛京的人还是什么都敢编,她实在听不出这些人嘴里的闻齐晏与她认识的那个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她起身欲下楼,然更多的人涌进来。 宁挽歌蹙眉,不远处闻齐晏刚想上前,便见宁挽歌一手搭住二楼栏杆,径直往下跳去。 他心狠狠一提,立时赶过来跟着跳下去。 待落地后他再看清前面的场景,闻齐晏倏地脸色骤变。 只见宁挽歌正落在一个蓝衣公子怀中。 宁挽歌也疑惑,怎么会窜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接住她。 细看,还有些眼熟。 她刚想说话,身后便传来闻齐晏冷冽的声音。 “林邺,放开她!” 一听这话,宁挽歌顿时想起这人是谁,闻齐晏那个好兄弟。 人似乎还不错,还曾帮她与兄长说过话。 林邺也是一愣,他只看见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楼上坠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于大脑出手。 一阵风吹来,怀中人的面纱被吹起。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林邺眼睛瞪大,手不自觉收紧。 “宁挽歌!” 宁挽歌蹙眉,抬掌一拍他胸前,一个转身轻巧落地。 林邺追上前唤道:“宁挽歌。” 宁挽歌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闻齐晏也赶上来站在宁挽歌身前。 宁挽歌淡淡瞥他一眼,毫不意外他会出现似的。 闻齐晏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林邺,而后沉声道:“她不是宁挽歌。” 镇南侯世子林邺原本跟闻齐晏是好友,但经过半年前宁挽歌逝去后的事,两人莫名的便疏远了。 林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蹙起,眼中尽是疑惑。 半晌后,他攥紧拳,带着些嘲讽开口:“永安王真是用情至深,竟费尽心思找了个与骁卿侯如此相似的替身。” 闻齐晏看了眼眼眸微眯的宁挽歌,低声警告:“林邺你莫要胡言,待事情结束后,我再与你解释。” 南词身份特殊,再加上萧玄中毒的事,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宁挽歌只知晓这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不过两人如今这说话语气又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的她对这些事并不敢兴趣。 于是,她兀自转身往后走去。 闻齐晏见状,也顾不上林邺,连忙跟上去,语气带了些无奈与诱哄:“你还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不远处,林邺看着两人远去,心中翻涌。 他亲眼看到宁挽歌下葬,这个若不是宁挽歌,那会是谁? 思索半晌,他眼中又有一丝莫名的光亮升起。 既不是宁挽歌,上天又让他遇见这个人,是否是让他弥补从前不为人言的遗憾? 第24章 远离人群后,两人站在桥边树下。 宁挽歌看了眼面色苍白,满头薄汗的闻齐晏,奇怪道:“我说,永安王身体这么差,真的不考虑让我小叔顺便帮你看看?” 闻齐晏只感觉背后被黏腻濡湿浸透。 他眸色一暗,嘴角却带上一丝笑意:“公主在关心我?” 宁挽歌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道:“少自作多情!” 说到底,宁挽歌是不恨闻齐晏的,当初那样,都是她一意孤行。 大梦一场清醒过后,她再看他也与陌生人无异,最多是一个有点讨厌的人。 尽管现在的闻齐晏变了很多。 他变得沉稳,变得冷戾,不再那么光华外放。 不再如以前那般总是身着白衣,一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模样。 闻齐晏又问:“你就不想问问刚才遇见那人是谁?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宁挽歌看着远方繁华灯火,双手抱臂:“大约又是那骁卿侯的故人吧,与我何干?” 她现在不是宁挽歌,只是南越国的南词公主。 想了想,她又似笑非笑道:“不过待我回南越我是得好好问一问我父王,是不是有个流落民间的姐姐。” 说完这句,宁挽歌打个哈欠:“盛京城也不过如此!无趣!” 夜深风起。 闻齐晏下意识地挡住风吹来的方向。 宁挽歌却是面色一沉,抬眸看向闻齐晏:“你受伤了?” 闻齐晏诧异地看向她,她怎么会知道? 宁挽歌又嗅了嗅,面容难看起来:“好重的血腥味,何时受的伤?” 刚才烟火气太重,她未察觉,现在这清冷夜风中,这味道格外明显。 闻齐晏心中疑虑陡生,她一个从小被娇养在王宫中的公主,如何会有这般敏锐的感知力? 见闻齐晏怔住,宁挽歌再看他淡的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漂亮的眉头蹙起。 他刚回别院时明明不是这样,唯独有变故的只能是别院中他们分开后的这段时间。 到底是谁能伤了他?他又为何不治伤而是陪着她在盛京城里游荡了大半个时辰? 宁挽歌本想上手去检查,却在手抬到一半时骤然反应过来。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愿说便算了,辛苦你陪我这一晚了,王爷!” 那王爷两字从她口中说出,带了丝讥诮嘲讽。 闻齐晏默了默,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宁挽歌听不见似的,没再答话。 回到别院后,宁挽歌兀自去了为她准备的院子。 然而看着闻齐晏都到了门口还没有走的迹象,她终于忍不住蹙眉道:“王爷还不回王府?” 闻齐晏极自然的接话:“谁告诉公主,我住的王府?” 宁挽歌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庭院。 他站在门口时,还笑道:“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有闪失,我住在这里才方便保护公主!” 待那人不见踪影后,宁挽歌才深吸一口气:“南词,修身养性,修身……修个屁!” 她本就是军中长大,肆意如风,当永安王妃时的隐忍已经磨去了她上下两辈子的好脾气。 宁挽歌走到闻齐晏院中,一脚将门踹开,却刚好看见闻齐晏将衣衫褪去,背后尽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萧铭……” 最后一个字还未喊出,房中烛火倏地灭去。 下一瞬,有刀剑破空之声响起。 借着月光,宁挽歌看见闻齐晏面容冷厉地持一把长剑冲她心脏直直而来。 宁挽歌眼眸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