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雅趴伏在院子的石桌上,有了些醉意,抬起朦胧的眼看向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就几颗暗淡的星,冷冷清清。 她这辈子都记得中秋那日的月亮,可惜只有月圆,没有团圆。 如今连月圆也没了。 “拿酒来,本宫好痛……” 伊兰居门前,看守的侍卫目露不忍,就算是身为公主,被夫君冷落,也是命苦的。 侍卫上前劝道:“公主,您已经喝了很多了,早点歇息吧。” 沁雅看向他,不知怎么的,眼前这张憨厚陌生的脸,竟然渐渐变了。 她不禁轻笑:“子栖……” 是五年前还有些青涩的贺子栖,老天听到她的祈求,帮她把曾经的贺子栖找回来了。 沁雅倏地扑到他怀里,哑声说道:“子栖,有首歌,我想唱给你听……已经晚了五年,再不唱就来不及了……” 侍卫被吓到了,想推开她,可不知怎的,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和那双凄然的眼眸,手便顿住了,如同木头般呆站着。 “铺陈纸笔,情字里写满你; 花开十里,翩翩为你; 弹拨琴曲,如同身后站着你; 落雨一地,痴痴等你。 用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 换有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就这一字一句一心一意的期许, 为和你屋檐下,听一场雨……” 唱到这里,沁雅闭上眼,如果这是梦,就让她做久一点吧。 贺子栖循着她的歌声走进来,眼前一幕令他嘴角的弧度霎时凝固。 “萧沁雅!” 沁雅揉了揉眼睛,眼前怎么有两个贺子栖? “大人,公主是喝醉了……”侍卫慌忙解释。 一道银光闪过,下一瞬,沁雅因为酒意泛红的脸就被腥热的血溅了满面! 无头的尸体沉重倒下,人头骨碌碌滚落了几圈,停下后正对着沁雅,死不瞑目。 她身子瘫软,踉跄几步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看向贺子栖。 “贺子栖,他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 世人皆传他阴狠残暴,但沁雅始终觉得那跟她的夫君不是同一个人。 可他就是这样眼都不眨,不分青红皂白就夺走了一条生命! “无辜?”贺子栖阴沉一笑,倏然掐住她的脖子,咬牙道:“难怪你会喝下绝子汤,你根本就不想为我生孩子!我竟然信了你是怕痛!我看,那个孽种也不是我的……” 沁雅被那刺耳的两个字气得浑身颤抖,扬手就要朝那张可恨的脸打过去,转瞬就被他攥住。 她想说“贺子栖,本宫没你那么无耻”,可话到了嘴边,成了倔强决绝的“你说对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孩子是本宫一个人的,可惜本宫不配做它的母亲,你更不配做它的父亲! “你……”贺子栖的眸子彻底凝结成了冰,他红着眼将沁雅拖到房内,再次狠狠惩罚了她。 明知不该再碰这个肮脏的女人,应该休了她,可贺子栖更清楚,心底的那一抹恐慌是为了什么! 沁雅双眼空洞,千疮百孔的残破身体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了。 她甚至没有再吐血,大约是血已经流尽了吧。 结束后,贺子栖恨声道:“雅儿怀孕不方便,从今日起,你代替她!” 沁雅低低呢喃:“贺子栖,我不恨你了。” 最后一丝残存的留恋,已经一点不剩,真的走到了尽头。 贺子栖离去的背影蓦的一滞,明明是“我不恨你了”,为何比“我恨你”更让他心悸? 可那晚之后,伊兰居就成了府里最荒凉的地方。 贺子栖没有再来过,因为晋国接连几月的干旱引发了蝗灾,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受灾严重的几个地方涌出了起义军,他奉命去南方镇压。 琼雯来耀武扬威过几次,可是沁雅都无动于衷,让她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气急败坏。 趁着贺子栖离京,她决定要彻底除去沁雅! 不久后,京城渐渐兴起一股流言,说皇帝身边有个灾星,引发了这次天罚。 只有将那个不祥之人祭天,才能获得老天的原谅,召回蝗虫,以保五谷丰登。 国师拿出罗经仪和地灵尺装模作样查找一番,直指当朝沁雅公主。 皇帝本就平庸无能,加上德妃害怕自己被牵连,不停添油加醋,吓得他忙将女儿交了出去。 从伊兰居被抓走的时候,沁雅眼里一片荒芜死寂。 这就是她的父皇,大义灭亲的好父皇。 早知皇家亲情淡薄,也没想到淡薄至此…… 南下之路,贺子栖骑着马,脑海里时常闪过沁雅憔悴的身影。 他细细回想那晚的情景,她醉意浓浓,眼神惺忪,并不清醒。 自己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再次伤害了她。 贺子栖忽然想通了,沁雅不会背叛自己。 这次回去,自己定要与她好好谈谈,彼此解开心结。 倏地,右眼皮又莫名跳了跳,贺子栖皱眉按了按,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一只洁白的信鸽扑腾着飞过来。 贺子栖身边的锦衣卫抬手抓住,拿出它脚上绑着的纸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大人,沁雅公主今晚要被点天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