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哥哥?”樱宛眼睛一亮,“你也来出灯市?”
傅铭爽朗一笑,“是,受点辛苦,能多赚点。” 本来他已经和娘商量好,多攒些钱,好去魏家提亲。 可现在…… 傅铭目光隐晦地打量樱宛。 才几天不见,她就一身锦缎,怀里还抱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隐隐有金属碰撞之声。 看上去就很值钱。 樱宛被送进厂公府,傅铭之前多少也有些耳闻。 只是没想到,卖身进去而已,竟就能过得这么阔绰…… 确实是自己给不了的富贵。 傅铭看向樱宛泛红的眼眶,“他,欺负你?” 樱宛一愣。 他? 顾玄卿? 樱宛张了张嘴,她想说没有,想说顾玄卿真的待她极好。 可一句话没说出来,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傅铭从小看着樱宛长大,从未见她流过眼泪,吓了一大跳。 他扎煞着手四周望去,两三张长扁桌放在外面,连能给樱宛擦眼泪的东西都没有。 寒风凛冽,女孩这么哭,脸是要冻坏的! 傅铭心一横,向女孩粉团团的小脸伸出手,“妹子你别哭,快擦擦眼泪……” 馄饨铺旁的槐树后,顾玄卿身子一僵。 冷玉般的手指按住腰间软鞭手柄。 从这小丫头从首饰铺子里追出来,他已经远远跟了一路。 原以为她得了一笔横财,会直接跑回家。 可没想到,却是来找男人。 顾玄卿心气一沉,下一刻便要出手。 可看到樱宛纤瘦的背影,他的手顿住了。 给她擦泪的那个男人,就是她淫奔的对象吧? 就是这么个男人,能让她不要父母之命,不要媒妁之言,一门心思地只想跟他过? 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冷风中,顾玄卿手指冰凉。 他本以为,她不会走了。 没想到,她可能只是……没有机会。 这女人还是放不下自己那三口人的小家。 既然要成全她…… 男人牵动面部肌肉,扯出一个冷淡的微笑,转身就走。 “傅家哥哥,不用的……”樱宛看着傅铭伸出的手,身子微微向后避了避。 傅铭的动作尴尬地停住。 还是樱宛自己擦干了眼泪,“傅家哥哥,我、我想回家……” “回家?那自然好…?”傅铭抓抓头,眼睛突然一亮,“樱宛妹子,你要回家是因为没地方去了吗?” 另一边。 顾玄卿穿过灯市。 他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快。 不防,牵动侧腰上的伤口,一阵阵刺痛。 男人皱眉,下意识伸手去按。 按了一手的湿热。 又被寒风一吹,刺骨的寒凉。 厂公府。 丫鬟、小厮见顾玄卿脸色不好,没一个人敢上前。 顾玄卿疾步回到书房。 一掀暖帘,身子就是一个踉跄。 贴身伺候的小厮顾炼正端火盆进来,见状大惊,“爷,您这是……” 顾玄卿移开手掌,鲜血淋漓一地。 见男人脸色,顾炼心里翻腾了个个儿。 这不是、不是又要发病了吧? 明明来了奶娘,厂公的病怎么发作得反倒频了? “去备药汤,我要沐浴。”顾玄卿嗓音嘶哑。 顾炼前脚去张罗,琉璃园小厮后脚便来请顾玄卿。 “老太太听说您回来,请厂公过去叙话。” “不去。” 顾玄卿皱了皱眉,衣袖擦掉额上冷汗。 琉璃园小厮虽然走了,可顾老太太那个人为人执拗,只怕今晚不会让他清净。 樱宛跑了的事,怕也瞒不住。 他今天不想面对。 顾玄卿:“顾炼,药浴设在西侧院。老夫人再遣人来,便说我在西侧院,已经歇下了。” 半个时辰后。 西侧院。 春桃、冬月都被打发出去。 顾炼在樱宛平日的拔步床后,设上屏风,置好了浴盆。 一盆盆浓浓的药浴汤水倒进去。 把房间里蒸腾得药香四溢,暖了好几度。 一切准备就绪,顾炼垂手倒退着出门,顺手掩上了房门。 厂公沐浴,一向不叫人伺候。 卧房中,日常熟悉到几乎厌恶的药味中,夹杂着一丝甜香。 顾玄卿接开衣服,跨入浴盆。 他墨玉似的漆黑长发浸在水中。 加了料的热水呈现浅浅的绛红,倒衬得男人露在水面上的皮肤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顾玄卿靠坐在浴盆里,腰侧的伤口一阵阵刺痛。 好像有一把刀,在他皮肉里反复翻搅。 没一会儿,男人额上便见了细汗。 药汤,能压下他体内最近频繁发作的毒性。 可对新鲜伤口刺激极大。 顾玄卿合上眼,仰头靠在木质浴盆边缘。 这种程度的伤,平日里早已习惯。 可今天,或许是因为药香里混着的那一缕甜甜的奶香,扰得他心神不宁。 汗水自额上,滑落至脖颈,淌过喉结,最终落入浴盆。 黑暗的眼前,莫名浮现出女人的一双眼睛。 瞬间,一阵疼痛夹杂着异样的涨和热,漫上顾玄卿小腹。 “呃……” 男人筋骨分明的手指用力抓紧浴盆,木质边缘咯得他掌心伤口一阵刺痛,甚至又漫出了一丝血色。 樱宛的身姿在眼前乱晃…… 那女人明明已经走了,这会儿没准已经逃出帝都。 还带着他给买的一小包金银首饰,也够她后半辈子和男人、孩子,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可她身上那股子甜味,为什么在这屋里经久不散? 真是令人厌恶。 小腹下那团灼热经久不息,蒸得男人呼吸渐渐粗重。 或许是因为受伤? 抑或是这几日频繁的毒发? 顾玄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力,大不如前。 太危险了。 万一被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太监…… 绝不可以! 顾玄卿伸手入水,艰难地撑起身子。 “哗啦”一声轻响。 男人先在青砖地上看到,滚到自己身前的一颗金珠。 是刚刚买给樱宛的那一小堆中的一颗。 顾玄卿心中一凛,抬起头—— 身子已经从浴盆中下意识站起,手指摸上了从不离身的软鞭。 “爷,你……” 男人面前,敞开着的门口。 樱宛还是刚才那套丑得不行、老气得不行的裙装,愣愣地站着。 手中的包裹散了,金银首饰洒了一地。 看到顾玄卿那一刻。 她一张小脸先是刷地血红,又立刻褪尽了血色。 苍白得吓人。 女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 厂公的身体,怎么会……? 那、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