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宛一动,车里便全是甜甜的奶香。
顾玄卿一阵烦闷。 这女人到底哪儿来这么浓的香味?每个生过孩子的女人都这样? 见樱宛委委屈屈地坐得离自己那么远,男人更是郁怒。 “坐过来。” 见女孩犹豫,顾玄卿不耐道:“你坐得那样靠外,车子颠簸起来,恐有危险。” 原来是这样。 樱宛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靠近。 车内空间逼仄,女孩有些直不起腰。 偏在这时,赶车的小厮一鞭子抽在马上,马儿向前迈步。 车内一晃,樱宛不偏不正,一下子坐到了顾玄卿腿上。 “啊!爷、我……我不是有意……” 樱宛胸口像被重重撞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忙着起身。 一双小手没地方支撑,竟不小心按到了顾玄卿身上…… 这、这是什么? 樱宛脑海中闪过一连串念头。 厂公是太监啊,他怎会…… 惶急之下,樱宛着急从男人怀里起身,却双腿一软。 眼看着身子便向地上扑去。 这一下,怕是又要撞倒胸口…… 樱宛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女孩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双大手牢牢地将她环住。 “小心点。” 顾玄卿沉着脸,冰冷的语气刺得樱宛身子抖了一下。 一双手却稳得很,扶着女孩坐到了一旁。 樱宛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谢厂公。” 男人一震披风,盖住了自己双腿,沉着脸望向车窗外。 余光里,看到女孩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白嫩的小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碰到了什么。 她……知道了? 顾玄卿心中一紧,目光中多了几分锐利。 樱宛有些呆呆地看向顾玄卿。 眼前这个人,是顾玄卿,顾厂公……没错呀。 一定是自己刚才太慌,晕了头。 自己摸到的是错觉吧? 樱宛感觉自己薄薄面皮下,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大姑娘家,男人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她、她哪里能知道啊? 魏樱宛啊魏樱宛,你这个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马车辘辘而行。 很快到了城西灯市。 因快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新春筹备,灯市便显得格外热闹。 顾玄卿一行人来得早,冬日黄昏的天空还呈现出淡淡的蓝紫色,天上的星子隐约可见,地下的灯也在一盏接着一盏地燃起。 各色灯光,照亮数不清的酒楼、茶馆、糕点铺子…… 吩咐从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顾玄卿带樱宛进来灯市中段处,极大极气派的一家成衣铺。 添香阁。 不管买不买得起,帝都没有哪个女孩不知道这家店。 樱宛也曾和姐姐一块,偷偷跑来,远远地看着。 店门大敞四开,迎八方来客。 可不包括她这种穷鬼。 樱宛脚步拖拖拉拉,心底升起一股窘迫,“爷,我、我有穿的。” 顾玄卿停住脚,回头看了樱宛一眼。 深蓝色上袄,绛紫色褶裙。 这套衣服怎么看,都像是给老太太穿的。 顾玄卿皱眉,“我东厂督主的夫人,自然要拿出我东厂的派头。你这一身……” 他没再说下。 樱宛的脸却刷地红了。 自己给顾玄卿丢脸了? 添香阁多是女客,男客鲜少入内。 顾玄卿让樱宛一个人进去逛逛,喜欢什么便记在顾家账上,回头再让小厮来取走。 樱宛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添香阁。 一进门,樱宛就被满屋子的漂亮衣服迷住了。 红的、粉的、紫的……一件件流光溢彩。 这件通身的织金,那件满是刺绣…… 挂得最高的那件马面裙,裙底华光闪烁,竟是用珍珠、翡翠、宝石堆叠成阵阵波涛。 樱宛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衣服。 再一翻价格,好贵! 一件普普通通的红裙,竟也要五十两银子。 竟……比自己还贵许多。 樱宛心中一阵踌躇。 这么好看的衣裳,她配吗? 添香阁的几个小伙计,莫不是人精,平日里就爱端着脸看人。 再看樱宛通身打扮得老气,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无。 几个伙计对视一眼,有人便开口道:“买不起别乱摸,添香阁的衣料贵,弄脏了你赔不起。” 另几个伙计,和店里零星散客低低地窃笑出声。 樱宛脸色一白,手颤颤巍巍地缩了回来。 她确实买不起,她就不该来。 女孩步步后退,撞在一个人胸口。 “爷,我们还是走吧……” “所有应季款,都包起来。” 男人清冷声音响起。 樱宛刚想说不要,看到顾玄卿目光。 男人常年身居高位,即使一身平平无奇的便服,也极具压迫感。 樱宛说不出话。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是一惊。 还是刚才开口的那位,一双眼睛在顾玄卿身上一绕。 普普通通的文士打扮,是个秀才?最多不过是个举人了。 穷书生清高什么? 伙计淡笑,“这位爷,您可能没听过我们店,我们这都是上等丝绸,不是外面灯市小摊上,能成批拿的东西。” “您确定,您都要?” 顾玄卿一双眼睛看向挂在最高处,那条堆金叠玉的四海波涛裙,“还有那条,也要了。” 伙计几乎要冷笑出声,“那条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十个江南绣娘绣了才个月,配上南海珍珠、蒲甘翡翠、僧伽罗宝石,统共才得了这么一条。两千五百两纹银。” “客官,您可别为了一时的面子,事后遭罪啊!”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伙计都停了手中活计,一齐看向顾玄卿,等着看他的笑话。 更有散客捏着帕子半遮着脸,想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这条裙子,她们也喜欢啊! 可真是太贵了。 都挂了三个月了,没人敢买。 没想到这穷书生撞了上来,怕是……要回家卖房子卖地,也未必付得起。 樱宛掌心全是汗,下意识扯着男人披风,话中都带了哭腔,“爷,我不要,我们快走吧……” 她话未说完。 顾玄卿从腰间解下什么,夹在修长指间,在伙计面前一晃。 “怕我付不起?要不要,我把令牌押在你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