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的生意不算好,江浣觉得外婆的手艺很好,可能只是这个地方的人吃不惯。
为了生存,也为了给外婆看病。 她找了几份兼职,每天放学后一点时间都没有。 一三五超市收银。 二四六在学校门口的小影剧院卖票。 周天在店里帮外婆包馄饨。 那场一起淋过的大雨,少年肩膀立着的彩虹。 都像是江浣做的一场梦。 从那之后,江浣再也没见过温柯御,甚至连一点点踪迹都没有。 周一晚上,江浣坐在超市收银台前,这个时间段的客人不算多。 所以,为了节约下班后学别的科目的时间,江浣将物理卷子拿出来做。 写到第三道大题时,江浣卡住了,她皱着眉,她记得这道题前几天上课时老师讲过同种类型的题目。 也就在这时,一个蓝色的盒子扔在她的卷子上,紧接着一道低醇凛冽的男声从她上方响起:“还有一盒万宝路。” 江浣急忙放下笔,在香烟柜台上拿了一盒万宝路。 然后才抬头看见面前的男生,意外愣住。 是温柯御。 此时他正靠在柜台上低头按着手机键子。 温柯御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他的头发比前几天长了,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正好在眉毛下,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温柯御无意间抬起了头。 视线刚好和江浣撞上。 温柯御也有些惊讶:“在这上班?” “嗯。” 江浣移开视线,将卷子上的蓝色盒子拿起来。 看清盒子上的字,江浣呼吸滞停了三秒。 是……套子。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面色如常的将这盒跟万宝路一起扫描到电脑里。 “64,刷卡还是现金。” 温柯御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色钞票递给她。 江浣接过,找给他36。 温柯御并没急着走,而是混不吝的将一黑一蓝的两个盒子放在柜台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说了句:“做数学题?” 江浣“……” . 陈少一在超市门口等着他。 出门后,温柯御将蓝色盒子扔在他身上:“以后少他妈让老子给你带这东西。” 陈少一啧了啧嘴:“咋了?吃枪药了?” 温柯御没理他。 回头看了眼依旧坐在柜台里写题的江浣,又上前踢了陈少一一脚。 陈少一捂着腿哧痛着:“你他妈发的什么疯。” * 江浣下了班回家,刚刚走到门口,又听见了外婆的咳嗽声。 平时在家,外婆每次咳嗽都是压制过之后的,江浣没想到外婆的病竟这么严重。 江浣上楼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看了几天前她给陈若真发的短信。 消息如石沉大海,依旧没收到回复 ——关于外婆的赡养问题。 ——法律上写了你必须负这个责任。 …… 那时的江浣本想发一些最恶毒的话。 可是她还是想再赌一次。 赌陈若真对她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总不会忘了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妈。 江浣一直在椅子上坐到了深夜。 这次她的眼神里是带着决绝,和让陈若真万劫不复的决心。 算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把陈若真拖入地狱。 她从柜子里翻出家里所剩不多的儿时一家三口人的照片,父亲俊朗和煦的脸庞无时无刻的不在刺痛着她的心。 如果陈若真的丈夫看见,他会怎么样呢? 那男人应该会和此刻的她一样愤怒吧。 . . 第二天上学,刚进教学楼就听见了里面的一阵喧哗声。 江浣越过吵吵嚷嚷回到教室,看见了她身旁的桌子上放了一串摩托车钥匙。 江浣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的教学楼里格外的喧哗。 温柯御来学校了。 他一向张扬肆意,但凡他所在之处,总是声色犬马,众星捧月的。 江浣眨了眨眼睛,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昨天温柯御买的那一盒……。 这一整个上午,温柯御都没出现在教室里。 江浣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移到一旁桌子的摩托车钥匙上,黑硬冰凉,跟他整个人留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一样。 上面有一串英文标志。 KAWASAKI 江浣在杂志上见过,要几十万。 下午时,江浣接到了陈若真的电话。 江浣低着眸子自嘲一笑。 原来是能看见短信的。 江浣趁着上课时间跟老师请了假。 她站在天台上,接通了陈若真今天打给她的第四通电话。 “江浣,你什么意思?” 陈若真直接开门见山。 江浣一只手握紧了天台的栏杆上,她平静的看着教学楼下,淡声道:“我还怕相片没有邮到地方,打算明天去一次长华路亲自拿给你丈夫看。” 陈若真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是不是翅膀硬了,现在还敢来威胁你亲妈?” 江浣笑。 “亲妈?” “我只问你。当初沈雅要把我卖了,你是不是全都参与了?” “我嫁了人,一辈子窝在临江,才不会把你的富贵梦打断吧。” 陈若真尖声叫嚷着,透露出无尽的刻薄。 “是啊,我现在还在后悔当初怎么没让沈雅看住你,将你腿打断也要把你送到黄老板床上的。” 江浣想到那天陈若真那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真真是挺会装的。 她冷言:“陈若真。” 陈若真在那话那端一愣。, 江浣冷笑着:“我多希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怎么办呢?老天偏偏让我当你女儿。” “你再怎么隐瞒,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摆脱你曾经的一切。” 江浣咬着牙,说得何其狠毒。 陈若真此时还有些理性:“江浣,你不就是想要钱,我给你钱。” “买断母女情分。我跟你的,我跟那个家的。” 她继续说:“有了这笔钱,你可以读书,可以带外婆去看病,不好吗?” 她在一步步的引导着江浣。 江浣现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起陈若真,直到现在陈若真为了保住现在所拥有的还是不择手段。 她勾着唇,仿佛是一切的引导者:“说说,打算给我多少钱让我闭嘴。” “十万。” 江浣噗嗤一笑:“陈若真,这点钱你打发谁呢?” “你说多少钱?”陈若真在电话那端气得已经面红耳赤。 这个女儿这些年来变得那么多,真真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江浣凝神淡声道:“我看你现在过得不错,二十万拿出来应该不费力吧。” 陈若真愕然:“二十万?” 她从没想过这个女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她冷笑一声:“不说二十万,江浣你知道你那个爸赚几年才能赚够十万吗?太贪心可不好。” 江浣喉咙发紧,语气里说不出的凉薄:“你不用瞧不起我父亲,他是烈士,比你这种人不知道高尚了多少倍。” 陈若真刻薄的发泄着。 “烈土?他那个窝囊废一直就配不上我,出次警还会把自己折进去,他这辈子都欠我的。” “够了。”江浣忍无可忍,怒吼着:“全天下那么多人,只有你最没资格提我爸。” 江浣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提前尘往事。” “要么现在把钱一次性转我卡里,要么就随时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对了。” 江浣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凉薄的话:“你那儿子好像挺粘着你的,不知道给他换一个后妈,他还……” 陈若真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打断道:“江浣,你要是敢碰他,我杀了你。” 江浣轻笑:“好啊,我等着你。” 陈若真半天没说话。 她现在才看明白她这个女儿。 她江浣就是个疯子。 表面温顺,心是最硬的也是最绝情的。不然不会在沈雅手中这么多年还没有被养废。 今天是照片,明天说不上会是什么,她真的会做出玉石俱焚的那种事。 陈若真想了想她现在手中的豪车跟产业顿时开怀,她根本犯不着为了这二十万去冒险。 “我一会儿把钱打到你的卡里,但是江浣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要不然我弄死你或者把你送回临江都是轻而易举。” 江浣握紧了手机:“放心,我收到钱以后,我们……” 秋天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闭了闭眼。 温柯御靠在阳台角落的墙上,视线不由自主的留在不远处那一抹瘦弱的身影。 只听又一阵声音传来:“我们以后天涯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