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当程向东躺在床上时,已经很晚了。 如潮水般的疲倦瞬间压在了他身上,很快,他就沉沉睡去。 连手机在床头拼命震动,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凌晨四点半,傅贺尘接到了赵曼的电话。 他有着强烈的起床气:“你最好真的有事找我。” 赵曼声音有些抖:“傅贺尘,姜澜不见了。” 她是被夜风吹醒的,睁开眼时,门开着,身边空荡荡的,姜澜不见了。 她的手机和钥匙放在桌上,甚至连外套都随意搭在沙发上。 可人不见了。 那一瞬间,赵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到了脚。 她一直不肯承认姜澜有抑郁症,是因为她永远相信那个在自己面前自信开朗的姜澜,而不愿意去想起曾经她见过无数次悲哀到极致的姜澜。 在每个夜里,姜澜就坐在窗户前面,眼神空空的望着外面,如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 姜澜的鲜血曾在夜色中凋零满地,她心里的黑暗也在无人发现时悄然滋长,从患上抑郁症开始,姜澜永远都不会再穿短袖。 因为她手臂上,留着很多条蜈蚣似的疤痕,很多条,至少赵曼数不清楚。 自从叶母死后,姜澜就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 可赵曼怎么都没想到,姜澜会有抑郁症。 就像这个时候,赵曼也不知道,姜澜怎么就不见了,要去哪里找…… 其实她心里有答案,去深水边,高楼边,去一切有可能她会选择彻底离开的地方。 傅贺尘听着她颤抖的声音,怒意翻涌:“她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 这时,窗外闪过闪电,轰隆一声,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赵曼压抑不住的哭声也随之传进他耳朵里:“傅贺尘,求求你,帮我找找她。” 傅贺尘察觉不对,靠在床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都快亮了,你让我去找她?你不如打电话给程向东,问问姜澜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毕竟他们……” “不是的,傅贺尘,她没有跟程向东在一起!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傅贺尘顿住,赵曼抽泣一声:“你不知道有多严重,傅贺尘,如果找不到她,就会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傅贺尘正要开口,赵曼崩溃了:“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在任何可能自杀的地方。” 傅贺尘一愣,赵曼哽咽到说不出话:“瑶瑶的抑郁症复发了,她发病的时候,自杀倾向特别严重。” 第41章 傅贺尘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喘不上气来。 但只是两秒之后,他便冷静下来,起身下床:“你先别哭,告诉我她最后消失的位置是在哪,我立马去找。” “我住在南山雍,这里安保很好,我已经让物业掉了监控,她从北门出去了,出门是银山南路,但那条路没有监控。” 傅贺尘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朝外走去。 外面大雨倾盆,闪电撕裂天穹,像是世界末日。 傅贺尘拿着车钥匙打火,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已经不成样子。 他向来克制,却第一次开那么快的车,从他的公寓到银山南路,平常的速度要四十分钟,可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 将车停好,傅贺尘下了车,雨瞬间将他的睡衣淋湿。 傅贺尘鹰隼般的眼眸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脚步不停。 在赵曼说出那句‘瑶瑶自杀倾向特别严重’时,傅贺尘整个人像被人掐着脖子按进了水里。 分明没有任何事,可他却感觉到了那股难言的窒息感,像是肺里进了水一样。 他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傅贺尘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走着,像是跟着天地间的大雨融为了一体。 很痛,也很累,可这些都抵不过他此刻迫切想要见到姜澜的心。 上海那么大,只有一个这样的地方,靠他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傅贺尘在开车的时候就给所有认识的人打了电话。 今晚,在无数个地方,会有很多人在寻找,去试图拉回一个坠入深渊的灵魂。 傅贺尘抱着私心想,最好是他,第一个找到姜澜。 他这时才意识到,在他什么都有却什么都不在意的二十多年里,姜澜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燃烧自我灵魂的存在。 在他对未来的所有美好奢望里,唯有姜澜,是永恒不变的唯一。 傅贺尘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姜澜!” 他丢掉所有体面自持,在凌晨的街头,一遍遍的喊着姜澜的名字。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带着钩子,勾出他心底的血与肉,勾出他灵魂最深处对姜澜的爱意。 傅贺尘找着,走着,眼眶赤红的走到了水边。 而后,他瞳孔一缩。 公园的水边,一个身影静静的坐在那里,跟他一样浑身湿透,却无动于衷。 她的小腿在水中慢慢荡漾,好像下一刻,她就能纵深一跃,坠入最深的黑暗。 傅贺尘一步步走到她身后,哑着嗓子喊她:“瑶瑶。” 姜澜就回过了头,看见他,眼里闪过慌乱,正要往后退,就被傅贺尘眼疾手快的拉了回来。 而后,姜澜撞入一个冰冷又温暖的怀抱,激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如同重锤。 傅贺尘声音沙哑又带着痛苦,他紧紧的抱着姜澜,一遍遍的安抚:“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回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姜澜发出一声难以自制的呜咽:“可是你要结婚了,傅贺尘。” 傅贺尘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声音都是抖的:“我不结婚了,姜澜,我不结婚了。” 第42章 雨水狠狠砸落,天逐渐亮起,街头的灯一瑶瑶熄灭下去,天地昏暗,只有他们两人紧紧相拥。 二十七岁的姜澜如此娇小,整个人都被傅贺尘禁锢在怀里,细微的颤抖。 傅贺尘听到她细微的呜咽,想推他又无力的手,想挣扎却又逃不开的心,姜澜在用她最后的力气表达自己的抗拒与厌恶。 可傅贺尘不顺着她,牢牢的扣住她的腰肢,狠狠的咬上了她的锁骨。 在牙齿没入细嫩肌肤的一瞬间,他又收了力,变成温热的舔舐与轻吻。 一下一下,带着傅贺尘无可言说的痛楚和挣扎。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劫难。 等他发泄了自己的怒意,才意识到,冰冷的雨水下,姜澜的肌肤滚烫。 她发烧了。 傅贺尘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次,不再是公寓了,而是傅贺尘曾经给他和姜澜准备的房子。 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将姜澜带来,就发生了夏莉安的事情。 但这个地方,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来过。 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一样一样弄好的。 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年,傅贺尘不想再错过了。 他将姜澜的衣服褪去,认认真真的给她收拾好,然后叫来了家庭医生,自己才去洗澡。 出来时,姜澜昏沉的睡着,医生开口:“给她打了镇定剂,也吃了退烧药,等她醒来再看情况。” 傅贺尘应了一声,才发信息给朋友,让他们别找了,又顺带给赵曼发了地址,让她来照顾一下姜澜。 赵曼接到电话后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这里,傅贺尘起身:“我出去一趟。” 他神色疲惫,眼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光亮,来到了一家疗养院门口。 这里是富人专门的养病处,一个月的治疗费用,低得过小康家庭一年的收入。 傅贺尘下意识整理了一下着装,才朝里面走去。 时间刚好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