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寂静无声。
可我却好似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 我看着燕知危隐熟悉的眉眼,没有半分怜悯,尽染冷厉。 恍惚间,我不由想起他还是太子时的事来。 那时的我,还提醒他说:“太子殿下来将军府如此频繁,恐朝臣议论。” 他却答:“无妨,孤已跟母后禀明,待及冠后便让她下旨赐婚。” 甚至抬手将腰间玉佩取下,递到自己面前,目光灼灼。 “宁玉,孤是真的心悦你。” 可那个说着心悦自己的燕知危隐,如今却道,要自己万劫不复。 到底是我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当初的他本就真心不纯? 待我回过神时,谢为宁早已离开。 这时,敬事房的张公公走进来,将手中的绿头牌往前递了递。 燕知危隐看也没看,淡声道:“去贵妃宫里。” 说来可笑,我似乎竟看见他念出那两个字眼底一闪而过的柔情。 我不愿再看,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长长的宫道上,雪花纷扬,楚宁玉回眸,身后雪地平坦如初。 好似我也从未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轻扯唇角,继续往前走。 我漠然穿过层层宫墙,越过重重人海,最终,停在了将军府前。 看着铁马金钩的‘将军府’三个字,我不由眼眶发热。 “祖母,玥玥回家了。” 入宫七载,我跟祖母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成为皇后的第一年,燕知危隐对我便不如从前。 因为我是将军府之后,因为我爹爱女如命,更因为我与他……争权。 可我不争,将军府如何在君王的猜忌下自保? 赐婚圣旨到将军府的那一夜,我还站在爹爹面前劝解着他。 “爹,您莫要担忧,女儿定会保将军府百年无忧。” 那时,我爹留下的,唯有一声叹息。 自入宫那日起,我便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可我扫尽障碍的同时,也与燕知危隐渐行渐远。 世人憎恶我的所作所为,却也惧怕我手中权势与兵力。 而我端坐在云台之上步步谋划,却也因此只能跟将军府划清界限。 我攥了攥手,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里走去。 刚进祖母的院子,便听见一阵哭声。 我心一颤,脚步不由加快。 偌大的庭院内,就见祖母手持戒尺,重重抽在面前幼童手上。 “蒋远洲,你可知错?” 我看着这一幕,不禁怔然。 五年前,我大哥,将军府独子蒋守疆战死沙场,死讯传来时大嫂伤心过度引发早产,力竭而亡,只留下远洲这么个遗腹子。 祖母历来疼惜恋爱,怎么今日…… 蒋远洲小小人影,一脸倔强的开口:“曾祖母,我没有错!” “那些人称我姑母为妖后,我气不过,自然要让家丁出手教训!” 啪! 戒尺再次抽在他手心,蒋远洲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曾祖母,远洲没错,远洲就是不允许任何人说姑母不好!” 我那颗自认冷硬的心,突的就软了下来。 我明明只在这孩子三岁时出宫见了他一面,抱了他片刻,他竟还记得自己。 只听祖母声音含冷:“去书房思过,何时知错,何时出来。” 说罢,她便转身,由着下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我不由跟上了祖母的脚步,却见她停在了佛堂前。 推开门,墙上挂着我栩栩如生的画像。 这是祖母的习惯,无论谁出征,画像都会被供奉在佛堂。 沾染佛音,护佑安宁。 我清晰看见祖母眼眶湿润的盯着我画像,低声喃喃。 “玥玥,莫怪祖母不为你出头,远洲的做法传到陛下耳中,难免落个跋扈之名,届时,你的处境会愈加艰难。” “孩子,祖母知你不容易,可祖母日夜求的,也不过是你平平安安。” 这一瞬,我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朝着祖母缓缓跪下,喉间涩然。 “祖母,孙儿不孝,怕是……不能如您的愿了。” 佛堂内檀香袅袅,遍布慈悯。 可门外,却有下人仓皇跪地的急声。 “老太君,小少爷教训的那人被抬到了府门口,说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