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斗胆,求陛下看在当年那句‘祖母’的份上,派兵增援!” 燕知危隐却脸色愈冷:“您也说了,那是曾经!” 我被他语气里的绝情震的心脏发颤。 可下一刻,祖母竟在我眼前缓缓跪下,额头扣地。 “只要陛下成全,将军府的一切权利老身尽数交出,告老还乡!” 空气倏然寂静,我却泪盈满眶。 我守了那么久的家国,究竟都得到了什么—— 燕知危隐却冷声开口:“皇后睚眦必报,若她归来,定要计较今日之事,您要朕如何信您这句告老还乡?” 他看着满身颓然的老人,缓缓开口:“朕记得,将军府还有个未长成的遗腹子?” 我瞳孔一缩,祖母也倏然抬头。 燕知危隐看着窗外枯死的枝丫,慢慢开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天寒地冻,即日起,老太君便安心呆在府中,颐养天年吧。” “来人!派御林军护送老太君回府!” 第7章 大殿内,如死一般寂静。 我看着祖母撑着拐杖颤颤起身,垂眸答道:“老身,遵旨。” 走时,她目光直直看着燕知危隐,良久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陛下,真是长大了。” 燕知危隐眉心微蹙,却再没出声。 我也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追上祖母。 殿门开,谢为宁和姜云昭就站在殿外,我不由一顿。 却见祖母看见两人,短暂愣神后却是苍凉一笑:“好好好啊。” 她看着巍峨的皇宫,目露悲哀:“这偌大皇城,至高皇权,果真无情!” 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我祖母声声寒厉:“谢丞相枉顾救命之恩,姜少爷不念少时旧情,一个忘恩负义,一个狼心狗肺,老身算是见识了!” 此话一出,谢为宁与姜云昭脸色难看至极。 祖母没再管他们,拾阶而下。 谢为宁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楚宁玉所做违背天理,我等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我跟在祖母身侧,看着她自顾前走,看着她浑浊的眼里滚出热泪。 茫茫风雪中,我的祖母身侧无竟一人搀扶。 这一刻,悔意啃噬心脏。 燕知危隐道悔,我又何尝不悔! 悔深情错付,更悔忠爱成空! 我不禁回头,却见谢为宁二人正转身入殿。 我脚步微顿,迟疑一瞬,便再度去了养心殿。 决不能再有伤害我蒋家之事! 我刚进大殿,就听谢为宁开口:“陛下,如今三道急诏发往边疆,她一道未应,恐是拥兵自重。” 燕知危隐眼神凌厉:“朕已派登州守将前往边疆,缉拿楚宁玉。” 我不由惨淡一笑。 谢为宁再度开口:“此等逆贼,就该当场格杀,以震军纪。” 一直沉默的姜云昭却出声:“她是大顾皇后,自当幽禁冷宫,永世不得出。” 我目光寸寸扫过三人,只觉得讽刺。 “可惜,你们的谋算,注定要落空了。” 一个死人,如何再死?又如何幽禁! 我不愿再待,径直走出大殿,破开层层风雪往将军府去。 只是我刚进前厅,就听见蒋远洲稚嫩的声音。 “曾祖母,为何要让远洲去道观?” 我瞬间被冻住脚步。 大顾信奉三清,三清座下弟子,无通敌叛国者,不杀。 可如此一来,远洲此生,只能吃斋念经,再无领兵出征的机会。 我狠狠闭眼,耳畔响起燕知危隐那句,春风吹又生…… 这的确是,唯一能保住远洲的办法。 正厅内,老人满眼不舍,却仍是强撑笑颜。 “好孩子,听曾祖母的话,好不好?” 蒋远洲点头,抱住老人:“曾祖母莫要伤心,远洲听您的。” 我看着那两道相拥的身影,唇畔发颤。 是我连累了他们。 老太君将目光扫向府中亲兵,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我已让账房结算工钱与身契,他会妥善处理。” “拿了钱,你们就离府,这里,我一人守着,足矣。” “道观那边跟我有些交情,他们定会收下远洲,你们今夜便动身,路上风雪重,千万小心。” 我听着她如同安排后事一般的话语,心下钝痛不已。 我朝着祖母重重跪下:“祖母,我也会跟着远洲护佑他,您且放心。” 一行人走进将军府暗道时,我忍不住下意识回头看去。 却见风雪乱舞的通道口处,祖母的身影就如同一棵青松,寸步未移。 那不知何时早已佝偻的身形,狠狠刺进我眼里,疼的我满目血丝。 马车晃晃荡荡,直到半夜才停。 亲兵抱起睡眼惺忪的蒋远洲踏入道观。 我正欲跟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我踉跄两步,却见正对面的三清画像正慈悯看着自己。 我恍然明白什么,退后两步,于风雪中,行了跪拜大礼。 “愿三位天尊护佑远洲平安长大。” “我蒋氏一族此生无愧天地,但求天尊保住这最后一丝血脉。” 万籁俱静,谁也不知,这一夜,有人在三清前虔诚无声的磕了一整夜的头。 直至天光乍泄时,我才缓缓起身折返京中。 只是远远的,却见城门口围满御林军。 我心脏无端狂跳起来,连忙越过重重人群行至最前。 却见昨日还神情漠然的三人,尽皆红了眼,仰头看着上方。 我缓缓抬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厚重城墙之上,我的祖母……身穿诰命服饰,吊在半空,随风而动! 第8章 漫天风雪似是都化作血色,一滴滴落进我的眼里。 我下意识张了张嘴,喉间却像被什么堵住,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眼前好似闪过一幅幅画面。 儿时,祖母瞒着娘亲带我去东街买吃食的样子; 少时,祖母日夜不缀在火炉旁为我锻造寒铁枪头的样子; 燕知危隐上门提亲时,祖母无视他储君身份,对他耳提面命的样子…… 她说:“我家玥玥就该配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她说:“等你和陛下的孩儿出世,祖母便求个恩典,为他洗三。” 她还说:“玥玥,只要你平安顺遂,祖母再无他求。” 往日种种爱护,此时皆化作风雪中那一具冰冷的尸身! 祖母在赴死前,有没有遗憾没看到远洲长大,是不是还在期盼我平安归来? 昨夜门旁那道身影,究竟隐下了多少无奈与痛心? 祖母日日念经,没求到我的平安,我苦心谋算,也没护住将军府任何一人!森*玥*整*理 我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祖母!” 我跪倒在地,仰头哭的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求您睁眼看看我!” 这时,一样物事从半空直直垂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雍州军的印信就这样滚到了燕知危隐面前。 可他的目光却紧紧钉在那方锦帕上。6 上面,唯有七个字——我以我血忠大顾! 他瞳孔一缩,旋即双拳紧攥。 “将老太君遗体存放于宫中地库,皇后率军在外,莫让此事让她忧愁分心。” “传朕令,对外宣称老太君身体抱恙,入宫养病。” “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