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和张延龄还没有过来,几个人就先坐着说话。 王守仁主动开口,问及张秋池的学业。 小时雍坊里住着的人家大多都是有传承的书香门第,从数十年前起,就以定国公府为首出资建了私塾,专供坊内的子女开蒙用。 女孩子一般只学到十岁,平时课业也少,家里教习的女红才是重点。 男孩子则年满十二便各凭本事考入不同的书院继续读书。 张秋池自今年年初起,已经不在私塾学习了,但还未考书院。 他对此一概不懂,也不知能找谁商议。 他想找父亲问,却担心母亲因此生气。 他知道得不多,但这些年来他很清楚自己和姨娘在家中的处境尴尬。 王守仁给了他一些建议,他听得很认真,也很感激。 张眉寿压下心底的感受,瞅准了时机插话道:“伯安哥,不然你给大哥卜一卦,测一测他会考进哪一所书院。” 这才是她今日请张秋池前来的目的。 021 就该被宠着才对 “事在人为,测它作甚?”张秋池不解。 “测一测运势啊。”张眉寿装作感兴趣地道:“上次伯安哥帮我卜的卦,就灵地很。” 对上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张秋池莫名想到夜里最亮的星子。 他微微愣了愣,而后笑道:“也好。” 妹妹想玩,他很乐意配合。 “蓁蓁你不懂,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师傅,只怕也测不了那么神准……怎么可能测得出具体哪一所书院呢?”王守仁道:“你大哥说得对,事在人为。” 张眉寿执着地道:“那就大致算一算运势吉凶。” “那我先说……未必准,就当测着玩。”王守仁有些不自信。 他也自己知道学艺尚且不精,卜出来的卦时灵时不灵。 张眉寿点点头。 她也不在意准是不准,再准也没她知道的准。 王守仁选了自认为最擅长的六爻卜卦。 张眉寿按着他的要求让阿荔找了三枚铜板过来。 王守仁一改方才的随意,神情认真虔诚地净手、焚香,盘腿在小案前坐下。 见张眉寿看得认真,张秋池不自觉也收起了内心的轻视。 他并非轻视王守仁,而是他崇尚的乃是儒学之道,一心觉得眼下大靖朝方士当道的形势着实乌烟瘴气,所以对一应炼丹求道、卜卦算命之术都有些排斥。 王守仁以手摇卦投掷铜板,投六次而成卦。 他入门不过两年,为防记错,还需每投一次便用笔记下卦象。 张眉寿看到他的脸色渐渐有些异样。 见他直盯着自己看,嘴里默念着卦决,眉头紧皱,眼中似有惊异,张秋池没由来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不对,一定是我弄错了……” 不待几人发问,王守仁又自行重新摇了一次。 坐在他面前的张秋池惊讶地道:“这……竟完全一样!” 他记性极佳,也一直留意着王守仁每一次投出来的卦象。 先后各六次,回回铜板正反面的数目和所在的位置竟都分毫不差! 张秋池当真有些吃惊了。 即便刻意去摇,只怕也难以做到两次摇出一模一样、连次序都没有一丝出入的卦象吧? 王守仁自己也惊愕不已。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师傅曾说,一次成卦最为精准,再起之,便稍逊。 可他却接连起出了两次一模一样的卦象。 而且卦象主得是大凶之象! “伯安哥,如何?”张眉寿见他显然有了结果,便问道。 “王公子不必心存顾虑,方才已说罢了,测来一乐而已。”见王守仁一时不说话,张秋池笑着说道。 王守仁一边想,一边失神地道:“卦象不妙。可……此卦多见于久病不愈之人,我也有些迷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