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瑜愣了一瞬:“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苦涩翻涌,这是她亲手取的名字。 他曾说等到嫡长子出生,就用这个名字。 他是那么确信,确信柳映瑜一定怀不上孩子。 柳映瑜没有回答她,只是再没去过后花园。 宣纸淡墨,她将此事记下放入了木匣中。 短短几月,木匣中已有了厚厚一沓宣纸。 都是她随笔记下的‘小事’,当不舍袭来时,此匣内的文字便能让她清醒。 “映瑜,马车备好了,该动身了。” 程南祯推门而入,一袭玉色青袍,头发以玉簪束之。 如朗月入怀,亦如山间清风。 今日是她小娘生辰,她每年都会和程南祯一起回柳宅给小娘过生辰。 柳映瑜给木匣落了锁,将钥匙放进首饰盒中,小心藏好。 这才应了声:“来了。” 小娘在柳家虽势单力薄,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她对抗世俗的人。 “嫡庶有别又如何,我的女儿定要嫁得世间最好的郎君。” 原主自小与小娘相依为命,小娘虽不喜争宠,不喜勾心斗角。 可为了她,凡事都会争上一争。 她自小便教导映瑜,不能对男人倾心相付。 可她还是没能做到,她远不如小娘那样洒脱。 她是该与小娘见上一面,这也许是最后一面。 一个时辰后。 马车在柳宅稳稳地停下。 柳映瑜匆匆和父亲嫡母打了招呼,便赶去了小院。 程南祯理所当然地被柳父留在了正堂用膳。 她的母亲怜娘子早已等在了门口,一看到她便欣喜地握紧了她的双手。 她眼含热泪:“映瑜,你瘦了。” 寒暄过后,怜娘子才反应过来:“按礼,你本该留在正堂与你父亲、嫡母一同用膳的。” 柳映瑜笑了笑:“可我想陪娘用膳,今日是娘的生辰。” 怜娘子叮嘱下人多备些吃食,看着憔悴的女儿又是一脸心疼:“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 她伸手摸了摸怜娘子早已泛白的双鬓,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 她颤着音祝:“愿尔祯祥,岁岁如常,娘亲生辰快乐。” 怜娘子笑着打开木盒,里面是颗名贵的夜明珠。 她喃喃道谢:“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她只看了两眼便将夜明珠收了起来,反而郑重拿过案桌上已绣到一半的虎头鞋,郑重交到柳清迟手上。 “你早日诞下子嗣,为娘才能真正开心。” 柳映瑜无话可接,怜娘子又道:“实在不行,就先过继一个吧。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必须为你的后半生谋算啊,孩子。” 此话与小英平日所说别无二样,看来两人是暗中通过气的。 她们都是好心,可是……她没有下半生了。 柳清迟哽了哽忍住泛酸的眼眶,端起碗,大口吞咽着,泪水融入碗中,又苦又咸。 午膳后,程南祯来小院与怜娘子告别。 临走前,柳映瑜却抱着怜娘子不肯放:“娘亲,我舍不得你……” 怜娘子轻拍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别说傻话,等你怀了子嗣,娘亲自去照顾你。” “乖,听话阿。” 柳清迟泪如雨下,紧抿着唇点头。 “映瑜,你何时想来,本王随时奉陪。”程南祯揽过她的肩膀,为她拭去眼泪。 柳清迟不动声色避开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 马车上。 程南祯心情很是愉悦,路过集市时,还特意下车买了孔明锁。 他轻声笑着把玩着那孔明锁:“映瑜,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三岁就让他去皇家私塾上学,你觉得如何?” 柳映瑜没说话,只是凝着程南祯那双神情得要滴出水来的眸。 她看着他满眼的期待,愣了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