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念在公主这些年对您掏心掏肺的份上,莫让她在那儿受风刀霜剑……” 时惟瞳孔猛地一缩,寒风都似顺着呼吸灌进了心底。 阿兰短短几句话,将郁芷的境地说的凄凉透顶。 堂堂公主,居然被草率地扔去了乱葬岗,就连回皇上话的人也没有。 他脚步忽颤,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重重的压在身上。 时惟转过身,步伐快而慌乱。 ——“念在公主这些年对您掏心掏肺的份上,莫让她在那儿受风刀霜剑……”—— 阿兰的话犹如春雷不断在他脑中炸开,每一次的轰响,都会让他想起和郁芷再一起的画面。 从前他们并肩走,而后他们长大了,他任职了,便走在了前面。 刚开始他还会停下脚步等一等郁芷,然后他再未停下,留给她的背影越来越多。 时惟攥着玉的手又紧了几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几乎要把玉碾碎。 西城外,乱葬岗。 此时雪已停,曾经一望无际的荒地被盖上一层厚厚“白褥”。 一袭喜服的时惟站在雪地中很是扎眼,可又与这里的荒凉格格不入。 他如墨的眸子翻涌了从未有过的失措,泛红的眼角似是染上了朱砂。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夜大雪,将这里的一切都掩盖了。 “少爷——” 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雪路本就难行,不想时惟跑到这儿地方来了,马车又上不来,他硬是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时惟。 “少爷,您还是快回去吧,老爷正生气呢。”管家瞥了眼身前的荒地,虽正值白日,又不见那些残骸,但总觉有股阴冷让这里的寒气更甚。 时惟却充耳不闻,反而蹲下身将雪扒开,还命令那几个小厮:“找郁芷公主。” 那几个小厮平日里也就打打杂跑跑腿,哪里干过在乱葬岗找尸身的事,脸色都白了。 “还不快去!”时惟怒喝一声,全无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小厮们吓得一哆嗦,也不管害不害怕,忙四散去扒雪寻人。 管家怔怔地看着时惟旁若无人地扒着,神情怔然。 他何曾见过少爷这样,再想起郁芷,管家心里的一丝恐惧竟化作了悲凉。 “少爷……”管家不忍地开口,“郁芷公主命薄,您……” “回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来,另给我取一套素衣。”时惟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低沉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他不能让郁芷待在这种地方,这里比冷宫还要冷,她那么瘦弱,会被其他人欺负…… 时惟眼眶一热,眼前视线竟糊做了一团。 第十四章 再无瓜葛 午时过半,端坐在前厅一脸愠怒的萧文杰见管家回来了,连声问:“人呢?” 管家擦了下额头的薄汗:“回老爷,少爷他……”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若说时惟在乱葬岗入魔似的乱找,还要将府内所有的下人全都叫过去一起找,恐怕萧文杰会气的气血逆流。 萧文杰眉头一拧:“说!” “婚事暂缓且郁芷公主又过世,少爷难免神伤,从宫内出来后便去散心了。” 出于好心,管家并没有将时惟真实情况告知给萧文杰。 听了这话,萧文杰脸上的怒意才褪去了几分,但还是满面愁容:“婚事暂缓到也罢,只是这七公主……” 他抚着须,陷入了沉思。 早两年前,他曾听闻七公主宛瑶对秦奕将军芳心暗许,但秦奕因伤卸了任,回了临安,两人之间的事也慢慢成了无稽之谈。 皇上赐婚,七公主莫不是趁着今日逃走了? 萧文杰心一惊,此等事若是真的,别说他们萧家,那皇家颜面…… “等少爷回来,让他去我书房一趟。”他站起身,面色凝重地离开了前厅。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忙打发人去拿了一套干净素洁的长袄,又叫了几个小厮再去了西城外。 只是还没等到地儿,原本留在乱葬岗的小厮背着昏厥过去的时惟走了来。 管家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少爷怎么了?” 话刚问完,他才发现时惟食指冻成了紫红色,而苍白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线。 见此,管家背脊一凉,时惟若是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小命难保。 小厮一边将时惟放进马车一边道:“小的们怎么劝也没用,刚刚少爷突然吐了血,然后就昏过去了。” “赶紧回去,去叫大夫!” …… ——“至此,我与先生再无瓜葛。”—— 虚无缥缈的声音消失后,时惟惊坐而起:“郁芷!” “少爷,你终于醒了!” 才送走大夫回来的管家见时惟醒了,差点喜极而泣。 时惟有些恍惚的眼神慢慢清亮,然而刻骨的痛意也跟着清醒。 他眼中翻起怒意,声音有些虚弱却寒如冰刃:“谁将我送回来的?郁芷呢?找到了吗?” 提及“郁芷”这一名字时,时惟的心似是受到了重击一般,疼得让他不觉发颤。 管家眼中的喜色霎时消失:“少爷,老奴已经悄悄命人去找了,您身染风寒,还是将养着为好。” 时惟眸光一暗,掀开被褥下了床,脚才一沾地就因无力差点栽倒。 管家忙上前扶他,却被他推开:“备车。” “少爷不可,老爷还有事找您呢。”管家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去,他已经将去乱葬岗一事瞒住了,时惟再一去,萧文杰一定会知道的。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时惟脸色越发苍白,他干涩而又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榻椅上被换下来的喜服。 那日他换上这身衣服,郁芷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想靠近却又不得不克制…… 时惟呼吸倏然一窒,眼底满是悲伤。 昨天她还在,虽瘦弱,但她还在,不过才一天,他竟要在乱葬岗去寻她。 “管家。”时惟哑声道,“我是不是错了?” 第十五章 红颜命薄 管家闻言,眼睛一涩:“少爷也是奉旨而已,郁芷公主红颜命薄,下辈子一定能托生个好人家的。” 半晌,时惟才喃喃着:“是吗……” 但是他心却不断地揪起一种抽离感,好像有人用烧红的刀刃割去了心脏的一角。 “少爷,您先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老爷还要见您呢。”管家暗地里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劝道。 时惟怅然地坐下,抬起手摆了摆:“你下去吧。” 管家行了礼,转身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安静的房间好像再也没有动静能阻碍时惟想郁芷,他拿起枕头旁的玉,眼眶喉咙越发酸涩。 他赠郁芷玉,对她许下承诺。 但她的心愿却与他有关,或许那时候她已经知道她要走了吗? 时惟颤抖的手缓缓收紧,将玉贴在胸口,咬着牙无声地吞咽那好像痛入骨髓的情绪。 晚冬的天依旧黑的快,几乎撤去了所有红绸的京城街道还是熙熙攘攘。 行人说话间,也夹杂着几句关于七公主和时惟的事,也仅仅是几句而已。 最后一场雪落尽后,路边的雪渐渐融化,天也比落雪时更加的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