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周围站满了看守的锦衣卫。 她晦涩的眼眸扫过那些各式各样的脸庞。 沈砚尘,要是知道她死了,会后悔吗? 肯定不会,柳溪月才是他唯一的妻…… 收回思绪,秦方好抬起眼眸,瞳孔凝滞,她看见了人群中的前来送她秦惜枝。 秦方好望着她无声地、不停地说着四个字。 “惜枝,快走……” 十八岁的少女穿着昨晚姐姐的衣服,脸上红妆残留,行色匆匆。 秦惜枝躲在人群中攥紧拳,拼命咬牙隐忍,牙龈都渗出了血。 昨夜的断头饭里有迷药。 等她醒来时,就已在离开洛阳城的马车上,怀里揣着一封姐姐的离别信。 致秦惜枝: 惜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在出洛阳城的路上了。 不要回头,不要惋惜。 姐姐病入膏肓,熬不过这个月末了。 余下愿望是要你好好活着,秦家就剩你一人了。 姐姐自从嫁到沈家,没过一天温情的日子,沈砚尘也从未爱过姐姐。 姐姐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留恋的,而你还有无限可能。 死亡一下就过去了,不会痛。 到了下面,姐姐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连着你那份。 最后一句,惜枝不要回头,替姐姐好好活下去…… 当她看完那封信时,她连夜驾车回了洛阳,她想再看姐姐最后一眼。 秦惜枝在牢狱看完姐姐最后一眼,狠心转身离开了诏狱。 秦方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她知道,惜枝答应她了,会替她好好活下去。 这时,锦衣卫的声音响彻牢狱。 “时辰到,送犯人上路!” 一声呼喝,四周安静了下来。 漫天飞雪下,一道人影策马奔来。 锦衣卫打开牢门,将毒酒摆放在她面前:“犯人秦惜枝,赐毒酒。” “各种千户验明完身份,确认是秦惜枝。” 秦方好的视线望着窗外的雪花,失了神。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上沈砚尘了。 “上路!!!” 秦方好端起毒酒,眼角的泪珠滑落在地。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是有用的,我保住了妹妹…… 诏狱外的秦惜枝忽地手臂被人握住:“方好!” 沈砚尘看到那身熟悉的衣服,欣喜的笑还没完全绽开,就僵住了。 这分明是秦惜枝! 秦惜枝在这里,那诏狱喝毒酒的人是…… 沈砚尘心脏痛到要停顿,疯了似的拨开诏狱外的守卫,朝着诏狱深处的方向狂奔! “秦方好!!!” 他用尽了平生最撕心裂肺的声音。 可惜,为时已晚。 沈砚尘刚赶到诏狱深处,就见秦方好身子倒在了血泊中,再无声息。 第十二章 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也没能盖住这天地间的一片殷红。 猩红的薄布掩住了秦方好的脸,灼伤了沈砚尘的眼,整个世界只余下一片猩红。 沈砚尘瘫坐在地,不顾身上象征着锦衣卫威严的蟒袍。 将浑身鲜血的秦方好抱在怀里,对着身边锦衣卫怒吼道:“还不滚去请大夫!” 没人敢说话,锦衣卫连滚带爬地冲出诏狱,直奔医馆。 他惊慌失措,女人的脸已经被血布满,身子软绵绵的。 那双眼,不管是失望还是愤怒,此刻都不会再睁开了。 沈砚尘眼眶酸涩,他不敢去看秦方好的脸,他相信这一定不是他的方好! 一进牢狱门口,大夫看着沈砚尘死死抓住地上人的手。 心里咯噔,冷汗瞬间就冒出了脑门。 救?死人怎么救? 沈砚尘此刻赤红着眼眶,脸色难看:“快救救她!” 大夫额间满是细汗,许久后才平复心绪,颤抖开口:“沈大人,请节哀。” 听闻这句话后,沈砚尘颤颤伸出手抚摸秦方好的脸庞。 喉咙发出几声嘶哑不成样子的闷声。 便再也受不了全身凌迟撕裂的剧痛,晕了过去。 秦惜枝不敢转身,颤抖地背对着人群和锦衣卫,紧咬手背,疯狂落泪。 泪水模糊了双眼,所有喧嚣统统远去。 她想沈砚尘这辈子都忘不了失去挚爱的痛苦了吧! 姐姐,你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爹娘了吧? 秦惜枝眼前仿佛浮现姐姐盈盈的笑。 “惜枝,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怕……” 一个声音忽地在秦惜枝耳边低语:“二小姐,你快跟我走吧!” 秦惜枝转头,看到那位将自己背出诏狱的锦衣卫长适。 此刻他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沾着锅灰,手里拿着马鞭,装作赶车的。 “我答应过秦小姐,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出洛阳。” 在他决定帮秦方好的时候,就已经把前程和性命都豁出去了。 “长大哥,容我为姐姐收尸,我真的做不到,连她的尸首也不管。” “我想将她跟爹娘葬在一起,免得她成了孤魂野鬼……” 长适微微皱眉:“二小姐,你莫要辜负你姐姐的良苦用心,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 这时,几个锦衣卫凶恶地叫嚣着,快速朝这边走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 人群纷纷闪避,长适连忙低头侧过身,拉着秦惜枝闪到一边。 就看到其中一个锦衣卫背上趴伏着的,赫然是沈砚尘! 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唇角挂着血迹…… 秦惜枝不由惊诧,才一会儿工夫,他怎么成了这样? 难道是因为姐姐的死? 脑海中闪过沈砚尘看到自己从欣喜到恐惧的神色,再到那句撕心裂肺的“秦方好”。 秦惜枝的手紧紧攥起来。 姐姐,你看到了吗? 沈砚尘竟是如此在意你,他的反应不像是作伪。 却为何因为平妻抄斩秦府满门,还将爹活活给气死了? 第十三章 长适说道:“二小姐,趁沈大人昏迷,快跟我走吧!” 秦惜枝咬紧朱唇:“长大哥,我姐姐的尸首,会运去哪里?” “罪大恶极之人会丢去乱葬岗,任由野狗秃鹫老鼠啃食。” “秦小姐的尸身应该是送去锦衣卫的义庄,任由寒叔梳妆,等待沈指挥使处置。” 秦惜枝听闻后,拉扯着长适的衣角,面露难色。 “长大哥求你了,让我给姐姐收完尸再走吧!” “我赌,沈砚尘不会为难我。” 长适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她了。 两人到达义庄后,隐在暗处等待。 一个时辰后,才等来送尸首的锦衣卫。 因为没有亲朋打点,所以他很是怠慢。 直接将麻袋从马车里抓出来丢在地上。 秦惜枝看得眼睛发红,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长适将他抱在怀里,不让她冲动。 “嘎吱嘎吱”,义庄陈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 满脸沟壑的看守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这是锦衣卫沈大人的妹妹,他姐姐被沈大人降为妾室,是个不得宠的主。” “就连家也是沈大人亲手抄的,寒叔,你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 寒叔颤颤巍巍摇头,哑声道。 “可不能随便的,否则魂魄会不安的。” 锦衣卫耸耸肩,指挥马儿掉头,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这种晦气地方,多待一会儿都瘳得慌。 寒叔将浸透血的麻袋抱起来,蹒跚着走了进去。 秦惜枝跌跌撞撞跑过去,长适叹息着。 来给秦方好收尸的亲戚,半个都没有。 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