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沈清茹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谢侯冷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谢侯冷一怔,沈清茹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沈清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谢侯冷胃口全无。 坐了会,谢侯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清茹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谢侯冷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沈清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谢侯冷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沈清茹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谢侯冷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沈清茹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江老将军亲自为沈清茹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谢侯冷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沈清茹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谢侯冷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谢侯冷从小到大的好友。 沈清茹跟着谢侯冷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沈清茹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瑛:“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祝?” 沈清茹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谢侯冷对面坐下。 谢侯冷随即将那本兵书推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沈清茹就见林邺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疑虑:“这可是沈清茹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送我,沈清茹知晓吗?” 谢侯冷冷着脸:“本王做事,何须向她交代。” 沈清茹抬手想要触摸那本书,却是只抓过一片虚无。 她苦笑一声,就连林邺都知晓这是她心头所爱,谢侯冷却这般轻易地随手送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几个纨绔子的笑声。 “永安王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沈清茹回来,是不是该自请下堂了?” “要我说,那沈清茹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哪里配得上永安王,子依小姐可是素有盛京第一才女之名,她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废哥哥的将军府吗?” 讥嘲声直直刺入沈清茹心口,她攥紧手,眼神落寞。 谢侯冷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虞地回来坐下,谢侯冷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沈清茹?”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商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晚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谢侯冷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江靖江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沈清茹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江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江靖,明明流不出眼泪,沈清茹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沈清茹状况的江靖,神情冰冷看向谢侯冷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谢侯冷看着江靖与沈清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江将军有何指教?” 江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沈清茹就见谢侯冷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江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江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江靖悔不当初。” 沈清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江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江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江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谢侯冷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瑛里尽是嘲讽。 “沈清茹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江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沈清茹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谢侯冷!”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瑛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谢侯冷说完拂袖而去。 沈清茹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江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谢侯冷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江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傅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沈清茹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傅千金,也不纠缠,就那沈清茹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瑛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谢侯冷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沈清茹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江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沈清茹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谢侯冷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谢侯冷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谢侯冷:“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沈清茹,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谢侯冷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瑛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谢侯冷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沈清茹就看见谢侯冷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沈清茹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沈清茹又倏地转头看谢侯冷,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子依,你怎么来了?” 秦子依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谢侯冷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谢侯冷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沈清茹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谢侯冷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