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爷借毛氏的运,夺朱家家主之位,说到底是因为付姨娘; 那么血月呢? 是不是也因为付姨娘? “我想……” 穆念一迎着朱远墨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解开了冰山的一角,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深挖。” 话落,朱远墨只觉得心跳也快,脉搏也快。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家主,要稳定朱家所有人的心,他也想到外头,像狼一样发出几声嚎叫,发泄一下心口的沉闷。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来回一趟五台山,竟然还只是冰山一角? “薛姑娘。” 他咬着牙问:“有什么依据吗?” “直觉。” 穆念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我们已经证实了朱旋久是个彻头彻尾的阴毒小人,那么直觉告诉我,朱旋久利用他算命看风水干的坏事,远远不止这么几桩,害死的也远远不止这么几个人。” 呼吸统统停止。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刚刚事情圆起来时的喜悦,被这一句话炸得灰飞烟灭。 我的个老天爷啊! 这几个人的手法,布阵都已经让他们叹为观止,竟然还远远不止? “老太爷啊!” 就在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中,老总管突然跪倒在地,便伏地痛哭起来。 他是朱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朱家得脸的奴仆。 他从小就跟在老太爷身边,一步一步从贴身小厮,做到掌家大总管。 除了算命风水上的事,老太爷不会和他说起,别的事情,老太爷都和他有商有量。 他记得很清楚。 老太爷最M.L.Z.L.终选定老爷做家主后,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来,拉着他在书房里喝了几盅酒。 半醉的时候,老太爷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阿井啊,我想来想去还是把家业交给了四儿。 他是付氏手把手教出来的,付氏那样心善的一个人,儿子一定不会差。朱家有四儿撑着,我也舍得闭眼了。” 那刻,朱井清楚地看到老太爷脸上欣慰和自豪。 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盼,期盼他能让朱家绵延昌盛,能造福儿孙后代。 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 “老太爷啊,老太爷啊,您睁眼看看吧,您看看啊……” 朱井痛哭流涕,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己的旧主子。 朱远墨听着老总管的哭声,反而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六个月的时间,还剩下五个月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 不能急,也急不得,只要有薛姑娘在,这个心魔就一定能解开。 一定能! “老二、老三,把老总管扶下去。” “不用扶,老奴能撑下去。” 朱井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奴不相信老爷他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老奴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除了穆念一和朱家人以外,祁至扉和小裴爷几个脑子里同时浮出一句话—— 切,那就拭目以待吧! 朱远墨稳了稳情绪,“薛姑娘,那下一步我们……” “暂时没有下一步。” “……” 朱远墨脸色一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第六百零八章一生 “薛姑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穆念一走到朱未希面前,低头看着她。 “太太还剩下几个时辰,你们做儿女就先去陪陪她,守守她,顺便商量一下,是让她清醒的走,还是让她糊涂的去。” 朱未希眼里已经没有泪。 她缓缓抬起眼睛,对上穆念一的目光,穆念一被她的眼神吓一跳。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眼神。 好像是空洞,又好像是绝望。 眼前的朱未希只剩下了一个躯壳,魂被一记又一记的重拳打得稀巴碎,此生再难拼凑成一个完整。 庚宋升对她来说,虽然刻骨铭心,到底已成过去,那只簪子送出去,她就决定往前走。 庚宋升给了她往前走的力量。 可现在呢? 过往二十几年的幸福都是假象。 她是个替代品。 他每次向她投注温柔而又慈爱的目光,是通过她这张脸,去怀念另一个女人。 她和娘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唯一的区别是—— 她因为这张脸,得到了所谓的善待; 而娘因为没有这张脸,还有几个时辰就要下地狱。 “如梦。” “嗯。” 朱未希面色惨白,双眸似血,死死地看着穆念一,唇动了好几下,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穆念一弯腰,“你想说什么?” “我……” 她唇角缓缓流出一点血渍,“我这辈子……怕是不能再照镜子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心中大恸。 镜子里的脸,是一张像极了付姨娘的脸,往后余生,她都要顶着这张脸,走完一生。 一生啊。 多么漫长。 每一个时辰,每一个天,每一月,每一年……她怎么能走下去呢? 走不下去了。 朱未希无声倒在穆念一怀里。 “朱未希。” “大妹!” “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如梦,你走开,我把她抱进厢房里去。” “掐人中,快掐人中。” “哎啊,她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流。” 慌乱中,祁至扉十分冷静地朝丁一递了个眼神。 丁一忙跑到外头,随便拉过一个小厮,低声道:“快去翰林院找你家大姑爷。” “是!” …… 人中一掐,朱未希幽幽醒来。 醒来睁眼看看四周的人,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穆念一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让她休息吧。” 众人走出厢房,走在最后的李不言轻轻掩上门。 “老总管” 朱井抹了一把泪:“薛姑娘。” “给太太准备后事吧。” 穆念一默了默:“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对外可以说,朱老爷去世,太太伤心过度,于是随他而去了。” 这话一出,连同朱家兄弟都被恶心坏了,有一种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冲动。 可是不能吐。 三兄弟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唯一能用的借口,因为在世人眼里,他们夫妻从来就是恩爱如初。 朱远墨强忍心中的翻涌,“老总管,你下去准备。” “是!” 朱井一边抹泪,一边转身往外走。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的,他低着头,弯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都不止。 “丁一,把你家主子背起来。” 穆念一看向祁至扉:“别硬撑了,赶紧离开,我送你出去。” 祁至扉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轻轻阖了阖眼睫。 小裴爷赶紧站起来:“我也送!” 李不言也跟着站起来:“送三爷,不能少了我!” 扔我一个人在朱家? 我才不干呢! 这鬼地方吓死个人。 黄芪颠颠跑到祁至扉跟儿前:“三爷,上来,我来背你!” 丁一:“……” “薛姑娘请留步。” 穆念一看着朱远墨,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祁至扉手朝黄芪肩上一压,黄芪立刻站住。 裴笑、李不言他们也都不走了,竖起耳朵,听朱远墨要对穆念一说些什么。 “他的心魔解到现在,我娘会不会……” “不会。” 穆念一口气笃定:“你娘不是解魔的人。” 朱远墨:“为什么这么笃定?” 穆念一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几个念头转过,索性把话说开。 “本来是想等送走了太太,再详细和你们商议,既然你们问起,那我就实话实——还是直觉!” 纵观朱旋久这一辈子,用最简单的时间线,可以分为两段—— 一段是成为家主前; 一段是成为家主后。 成为家主前,朱旋久的头上有老太爷,狐狸尾巴一定藏很深,一个大老爷,一个五老爷就应该差不多了。 成为家主后,老太爷过世,他在朱家说一不二,在钦天监也说一不二,是真正的掌权者。 这个时候他想走歪门邪道,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约束他了。 “我们先不说他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从哪里学来,只论眼前。” 穆念一停顿一下:“眼前调查的重点,应该在他手掌钦天监后。” 朱远墨的心脏狂跳起来,身子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朱老二、朱老三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扶住。 黄芪背上的祁至扉更是心惊胆战,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近几日四九城查得这么严,昨天夜里朱家三兄弟还是顺利出了城。 为什么? 因为钦天监的特殊性。 钦天监里有两种人—— 一种是普通的钦天监,他们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替礼部算各种黄道吉日。 另一种是像朱旋久这类真本事的人,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忠于皇帝,替皇帝测凶吉,算兴盛。 前一种,暗中查查说不定还没什么; 查后一种? 那真是嫌命活得太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