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大,帐篷里的烛台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我咽下喉中腥甜,走出帐篷,整顿兵马。 北凉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就算死我也要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 号角声响,鼓声震天。 带兵走出城门前,我回首望向沈府的方向,那里此刻应是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也罢,我已不是沈府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咚;咚一” 我收回目光,挥起战旗,敲响战鼓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燕朝的江山社稯黎明百姓。这一战,绝不能退!” 浓烟四起,烽火连天。 我一路斩杀敌兵,银色铠甲早被血浸红。 哪怕连中三箭,嘴角不断流血,我只忍着,手中长剑直指敌军首领—— “杀——!” 斩下敌将头颅后,我自己也重重从马上摔落在雪地之中,溅开一地的血。 鲜血大口从喉中涌出,我强撑着持 旗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喊下令:“众将听令,敌将已诛,给我杀!” 随着胜利的战鼓号角响起。 大雪中,撑着旗帜站立,身中数箭的我,才含笑闭眼,彻底低下了头。 纵然这世上无人爱我…⋯我始终,未曾辜负任何人! …… 暮夜,京城将军府。 身为燕国唯一的女将军,沈兰殊褪去军袍穿嫁衣,头戴花冠,美得明艳。 过了今夜,她就要嫁给心上人,当朝太医裴檀昭,与他相守白头。 想到次,沈兰殊心中满怀憧憬,不料房门‘嘭’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一向端庄的母亲,满脸慌张:“兰殊,你的婚事先缓缓,你妹妹婉诗知晓你和檀昭要成亲,心悸发作昏迷了,算母亲求你……你可否让檀昭这段时日先好好照顾你妹妹。” 空中闪过惊雷。 还未落下的大雨仿佛已经落满沈兰殊全身,将她眼中的喜悦也一并浇灭。 “娘,穆婉诗根本就没病,檀昭是太医没错,但他也没法去治一个装病的人!” 越说,沈兰殊越觉得荒谬:“自从这穆婉诗入府,您就让我一让再让,现在甚至连我的亲事都要让路,娘!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沈府的大小姐!” 母亲愧疚地撇开眼,嘴却没停:“婉诗这次真的很严重,除了檀昭,她谁都不要,你就答应娘这次,只要她病情好转,娘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沈兰殊听完只觉母亲可笑,却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这时房门再次被人用力推开,又冲进一人。 是她的兄长,沈焱。 男人的军甲都未脱下,对着沈兰殊就是一通指责:“兰殊,你何时变得这般小肚鸡肠,都是一家人,只是让你推迟成亲,多大点事!” “你可别忘了!你还欠婉诗一条命!” 兄长的话让沈兰殊心脸色瞬间泛白。 10岁那年,她因为贪玩偏要管家穆伯带她去后山,不幸遇到绑匪,穆伯舍命相救,将她送回府邸就咽了气。 穆婉诗是穆伯的独女,沈府为了报恩,从那时起,穆婉诗就成了沈府的二小姐。 可沈兰殊也没料到,这一改变,竟让她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沈兰殊喜欢的,一旦和穆婉诗碰上,她就得让,她就得退! 服饰,院落,父兄……这些她都忍了。 可是现在,穆婉诗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裴檀昭身上! 沈兰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甲一点点嵌入手心。 她盯着眼前的两位血亲,一字一句:“沈府八年的宠爱,我一年前的换血,这些还不算还?” 话落,屋内一片静默。 沈兰殊自嘲:“现在……她还要抢走唯一疼爱我的夫君吗?” 房门轻响,裴檀昭正好踏进屋里。 此刻的他神情复杂不明,身上跟她一样还试穿着大红喜服。 四目相望,沈兰殊看清男人眉间藏着的迟疑,她心头微颤,下意识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檀昭,你告诉我母兄他们,明日你会按时来迎娶我的,对吗?” “兰殊,婉诗真的昏迷了……” 沈兰殊手上不自觉更用力抓紧他,她望着这个曾说最爱她的男人,语带祈求:“所以呢……” 男人没答,却是褪下身上喜服,交于她手中。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看着三人匆忙离去的背影,独留沈兰殊在原地,感受着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明穿着最红的喜服,却形单影只,没一丝喜色。 似乎只要对上穆婉诗,她就只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沈兰殊积郁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一口乌黑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慌忙用手去擦,不想弄脏了嫁衣。 可越擦越多,徒舔破败。 黑夜中,她凝着被鲜血染红的手,呢喃自问:“裴檀昭,我还能等你多久呢。” 第2章 一夜未眠。 沈兰殊放推开门,就瞧见仆人门正忙着在拆卸灯笼和喜帘。 她听着丫鬟们的小声议论:“大小姐真可怜,这好好的婚事说没就没了。” “嘘,你小声点,被大小姐听到可该难过了。” 该难过吗?怎么会不难过呢。 沈兰殊默默关上了房门,转身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头,摸着红色嫁衣,耳边还犹记裴檀昭送给她时的满目柔情—— “兰殊,这是我请玉瑾山第一绣娘为你亲手缝制的凤凰嫁衣,在我心中你驰骋沙场的样子,就如凤凰般张扬又明艳,这独一无二的嫁衣,也代表着我对你最诚挚的许诺。” 想到这,一阵心绞逼得她难以呼吸。 这时,屋内忽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沈兰殊抬头,一眼就撞进裴檀昭愧疚的眼神里:“兰殊,对不起……” 她以为他是来向自己解释的,没曾想裴檀昭却径直越过自己,一把拿走床上的嫁衣。 沈兰殊心口一紧:“你要把它拿去哪?” 裴檀昭眸色微暗:“我要拿给婉诗,她醒来说遗憾没有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所以想看看你的嫁衣,弥补这个遗憾。” 他说完就要走。 沈兰殊颤抖着将人拉住,强忍翻滚情绪:“这是你送我的嫁衣,你现在要去拿给别的女人,你觉得合适吗?” “裴檀昭,现在被退婚的是我,需要安慰的是我,你们为什么……” 裴檀昭转过身将她抱住,声音还似从前那般温柔:“别胡说,没退婚,只是推迟而已。” “婉诗是你妹妹,我才照顾她,你别多想。” 沈兰殊抬眸,看着男人眼里的疼惜,忍不住想问。 真的只是妹妹吗? 但还不等她问出口,裴檀昭已经匆匆离去。 又一次,将她抛下。 好像从10岁开始,她就一直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剑,一个人上战场。 她的父母,兄长,到现在的裴檀昭,都在被穆婉诗一点点抢走。 他们都偏爱那个装羸弱的穆婉诗,似乎已经没人在乎她好不好,受不受伤。 就像一年前,穆婉诗因为被毒蛇咬到危在旦夕,全家人都被要求守在床边祈祷。 她这个活在沈府的透明人,第一次见到母亲和兄长破天荒没有的守在穆婉诗身边,而是给自己做了许多大补的汤品。 她受宠若惊,以为母亲和兄长是在疼爱她。 可她的欢喜还没延续一刻,母亲就迫不及待说:“兰殊,太医说婉诗的毒只能换血才能解,你向来身子骨好,府邸也就你一个适龄的女子,只要你换血给婉诗,她就能活。” 而她因为没立刻点头,兄长就站在至高点职责她:“兰殊,你还有什么犹豫的,你别忘了,要不是当年穆伯救你,你早死了,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那一刻,沈兰殊彻底明白,在沈府,如果穆婉诗想要她死,她的家人是真会要她的命。 她的心也彻底冰凉。 “我同意换血,以后可不可以不再让我把我的东西让给穆婉诗了?” “好,娘允诺你!” 像是怕她拒绝,沈母直接将她早就守在门外的太医拉进屋内。 那日,没人记得是她的生辰。 …… 狂风呼啸,刺骨的寒风也将沈兰殊从回忆中抽离。 她端量着房里的一切,只觉这里让人窒息。 因为府邸的每一处,都充斥着她给穆婉诗让这让那的记忆…… 连绵不断的疼痛让她沈兰殊再也不能承受,她转身拿上佩剑,只身前往军营。 她在军营逼迫自己练了一天的剑,从初晓到黄昏,裴檀昭都没来找过她。 身体的痛感越来越强,她无力的坐在台阶,恍然记起有次受伤,裴檀昭从太医院立马赶来军营,脸上全是焦急和怜惜—— “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该怎么办……” 过去的甜蜜和今日的默然,让她开始分不清真假。 心口蓦地传来揪心的疼痛,沈兰殊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到何时。 她忍痛上马,只想快点见到裴檀昭,在仅剩的时间里多陪陪他。 “吁——” 到了裴府,得知他竟还在自家府邸,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