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智宇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孟芯予本想说季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俞智宇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孟芯予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季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孟芯予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季母:“妈,吃饭了。” 季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孟芯予,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孟芯予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季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季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孟芯予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季母吃完药后孟芯予就离开了。 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季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孟芯予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俞智宇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孟芯予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俞智宇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程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孟芯予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2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俞智宇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俞智宇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孟芯予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俞智宇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孟芯予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孟芯予,俞智宇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孟芯予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俞智宇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俞智宇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俞智宇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孟芯予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孟芯予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俞智宇住了嘴,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孟芯予却平静的拭去眼泪,勾起唇看着俞智宇:“靳毅,祝你今后前程似锦,一路光明。” 俞智宇眼眸微闪,正想说些什么,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靳毅,我们该走了。” 孟芯予就见俞智宇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渐渐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冲出,握着孟芯予的双肩:“娜娜,靳毅丢下你和别人走了?!” 孟芯予诧异扭头,竟是季母。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季母看着人群的方向,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也传来刺痛。 孟芯予就见季母捂着心脏,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妈!” 孟芯予背起季母就向医院跑去,一进医院就大喊:“医生!医生!” 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急救病患,快找主任!” “妈,妈你醒醒,不要吓我……”孟芯予六神无主地握着季母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 “送手术室!” 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快要到的时候,孟芯予感觉到季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季母费力睁开了眼,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她用尽全力说了句:“别哭……以后……要好好的活。” 接着,季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她的手也一点点从孟芯予手中脱离,手术室大门‘嘭’的关上,将孟芯予和季母彻底分开。 孟芯予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季父离世前的情景。 季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在一次挖沟渠时,被石头不幸砸伤。 孟芯予最后见季父时,他浑身是血,眼里满是不舍地对季母和她说的也是…… “别怕,带着孩子好好活……” 孟芯予靠着墙蹲下,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时间走得那么慢,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孟芯予的脚上,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