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下棋极为气人,楚洪难以忍受。
为什么偏偏要请她过去解闷,还不是想从她处打听自家孙儿的事。 楚之江离家十多年,发生许多事是楚洪不知晓的,他心中有缺憾,又不好与孙儿相谈,只好找来小道儿。 萧玉前来赴约,却见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已然坐了一个人。 赵无陵? 既已有人陪老头解闷,她还是先撤。 楚洪发现了她,当即拢了拢手:“小道儿,过来。” 渍。 她暗暗拧了拧眉,抬步走了过去,赵无陵捻着棋,侧目过来凝着她。 着白袍,束高冠,面容清俊,眼底隐着一丝不满。 想是见了他在此,心情烦躁所致。 他勾了勾唇:“原来是萧公子。” 明知故问。 她抬袖,随即拱手礼道:“萧玉见过小侯爷,刺史大人。” 赵无陵道:“免礼。” 并示意她落座,她应允,便走到楚洪身边坐下,圆石桌共有四方座位,赵无陵与楚洪相对而坐。 是以,无论她坐何位置,其中一侧都是赵无陵。 楚洪对她说:“你这小道儿下棋赖得很,老夫与小侯爷下一局,你好生瞧着。” “是。” 她就像是被父母强行送进书院的孩子,听得先生絮絮叨叨,她却是毫无兴致。 她从没想过,竟能与赵无陵挨得这般近。 从前在京城见着他,只觉他病恹恹的,好似一场病就能将他带走。 如今再见,他却是神采奕奕,一丝病气也无。 老头絮叨什么她全然没听,只凝着赵无陵手中布的棋局,不急不慢,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不经意间,楚洪已被逼至绝路。 “还是小侯爷技高一筹,老夫佩服。” “承让。” 论下棋,楚洪也是个中高手,如今却是棋逢对手。 “老夫惭愧,方才还大言不惭教授他人。” “哎,让小侯爷见笑了。” 萧玉看了看老头,很给面子地夸赞道:“小侯爷厉害,刺史大人亦不相上下,晚辈实是学到了。” 没人不喜欢被恭维,楚洪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心花怒放。 赵无陵摆弄棋局,神情甚是玩味。 萧玉尽量避免与他有过多接触,仿佛只要与他有一丝的联系,就会让她想起往事。 那如梦魇一般缠着她的往事。 那么不堪。 每每对上他慵懒的眸子,不由想起诸多事,比起当众的讥讽和羞辱,这般静视让她难以接受。 “日日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小公子陪着解闷,楚大人还真是有福气。” 小道儿下棋时虽时常叫他气恼不已,可其他方面,还真是无可挑剔。 楚洪捋了捋胡须,长笑道:“哈哈哈,小侯爷说得对,的确是老夫的福气。” 萧玉:“小侯爷谬赞。” 走也走不得,简直是坐如针扎。 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继续观望二人下棋,持续地,她发觉赵无陵落子千变万化,让人无法预料。 好似在黑暗中前行寻宝,随手摸去,都会获得不一样的惊喜。 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期待,便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 他会不会走这一步? 这棋落在此处是何用意? 又是为何,偏要走这一步? 她拧着眉不解,忽听他言道:“兵行险招。” 嗯? 是说给她听的? 她抬头看他,听楚老头得逞的笑:“多谢小侯爷提醒,老夫差点着了你的道。” 赵无陵回望她一眼,眉眼微扬。 的确是说给她听的,她抿了抿唇,极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此后,再有疑惑之处,她不会再蹙眉,始终一副面不改色模样,因而,赵无陵也没再与她解释用意。 这一局,楚洪赢了。 所有人心知肚明,不过是赵无陵故意让他罢了。 眼见楚洪兴致愈盛,萧玉欲告辞离开,未等她动作,钱伯匆匆来报。 附在楚洪耳边说了什么,楚洪脸色一变。 “小侯爷,实在抱歉,老夫有些棘手之事要去处理,须先离开片刻。” “楚大人请便。” “欸。” 楚洪应声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小道儿。 “老夫一会儿就回来,小道儿,你就在此陪陪小侯爷,待老夫回来。” 萧玉:“???” 其实,这局撤了,也不错。 没等她拒绝,楚洪已经离去。 她最不愿意发生的场面,终究还是成真了。 “坐吧。” 赵无陵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去,也就是方才楚洪的位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是。” 棋局之间,有如战场,楚河汉界,两不相让。 论棋术,她自是比不过赵无陵,直接撂挑子认输实在不是她的性情。 是以,她便下得随性。 赵无陵步步为营,别人不知晓他将要做什么。 而萧玉则是自由洒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要走哪里。 这样一来,倒是打了赵无陵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招数?” 萧玉是个实诚君子,回道:“无招胜有招。” “哦?” 赵无陵扫视棋局,她的走法看似凌乱无章,细细瞧去却能发现乱中有序。 她这般的走法,不仅乱了他的布局,更是以无赖之势拦了他的去路。 他曾与董鹄交过手,董鹄棋术高超,想来他的女儿至少也是得了几分真传。 “此种走法,却是少见,不错。” “谬赞。” 萧玉敷衍地陪他下着棋,心中却是另有担忧。 除了师兄的婚事,这府上应当没有其他大事,楚老头那般神情,定是师兄那处出了问题。 他与那古小姐,也不知进展如何了。 楚老头这般跑去一掺和,怕是师兄又要挨训。 师兄托她来当说客,说服老头放弃这门亲事,可如今事未办成,却把自个儿困住了 失策,失策。 “萧公子在想什么?” 赵无陵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定睛望去,棋盘之上已成定局。 她输了。 “在下,技不如人。” 赵无陵睨了她一眼,讥诮道:“你心不静,棋局自乱。” “比不得小侯爷,在下惭愧。” 如今她低他好几等,即便她有能力赢,也必不可能赢他。 更何况,她有心事。 见她兴致缺缺,赵无陵唤来下人撤走棋盘,随之换上的是两盏新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