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个倒是没受影响,优哉游哉地回了小院,一旁的柳儿却是忧心得不像话。
“方才姑娘起身时,奴婢看见老爷脸色难看得很。” “嗯,你家老爷生我气了。” “啊?” 柳儿吓个半死,语气也急了些:“老爷生气了,公子又不在府上,这可怎么办呐?” 柳儿本就胆子小,听她这么一说,一双秀眉紧紧皱着。 倒是萧玉一脸轻松,说道:“放心吧,明日他老人家还是会让我去陪他下棋的。” “嗯?” 柳儿不明所以然。 再回神,姑娘已经走远了,遥遥传来一阵轻叹。 不知怎的,师父来信十分频繁,一月间她已收到三封信件,回却是只回了一封。 信中提到了四位师兄近来的状况,令人啼笑皆非。 不难想象,师父提笔写这几封信时的神情,定是气恼、无奈极了。 半月前,四师兄孟溪元从师父书房得了一本秘籍,便连夜寻了个山洞,闭关修炼去了,至今未出。 十日前,谷师兄家中来人,报是家中祖母去世,他连夜下山回家吊唁亲人,谁知刚入家门便被打晕,醒来后房中多了一位彪悍女子。 眼瞧着自家儿子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谷家父母便替他寻了个身强体壮又好生养的女子。 谷师兄一向过家门而不入,是以,谷家人便想出祖母诈死这一出,骗得他匆匆下山。 知道事情真相后,谷师兄的眼泪立马收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女子打晕,披星戴月“逃”回青龙山去了。 师父在信中写道:“酉阳狼狈归来,双眼红肿,两颊布满红唇印,实在难看,为师堪堪瞧上一眼,便觉眼疼。” 放下书信,萧玉勾唇失笑,不由想起那日谷师兄过家门而不入被父亲泼水之事。 这一家子还真是有趣得紧! 夜已深,她却是睡意全无,烛台被风吹灭,她起身关窗,寻了火折子重新点燃烛灯。 打开第三封信,入眼便见唐白二字,她三师兄交流甚少,只知他是个圆滑之人,从来都是众人乱,他远远看戏,不料这一次却是栽了跟头。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自称是翠花丈夫的汉子提着杀猪刀来到青龙山,吵吵嚷嚷要找翠花的奸夫报仇,如此“热闹”之事,唐师兄当仁不让第一个出来瞧热闹。 没过多久,翠花与一干人随后也来了,两夫妻吵得不可开交,双方亲友亦闹了起来,字里行间都是腌臜言语。 师父与其他师兄弟忙着劝架,唐师兄却是不舍得闹剧匆匆收场,便主动问起翠花奸夫之事。 写到此处,着墨更重。 仿佛能瞧见师父眼里的怒火,她亦是拧起眉头。 唐师兄这样一问,无非是提醒翠花丈夫莫要忘了“正事”,翠花丈夫更加笃定翠花偷人,便闹到师父面前,问他要人。 师父无奈,刚要为几个徒弟辩护,却见翠花手指头一抬,毫不犹豫指着唐师兄,说他就是自己的姘头。 后果可想而知,唐师兄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有苦难言有口难辩。 先前被他怀疑的谷师兄和五师兄早就不见了踪影,师父他老人虽气恼他的可恶行径,但终究是自己的爱徒,出面解决了这场闹剧。 唐师兄如今还在禁足,日日抄写道德经。 哎。 她叹了口气,继续看下去。 信中写,五师兄近来修炼心法遇到了瓶颈,可他是个颇具天赋之人,很快便突破瓶颈更上一层。 许是受心法紊乱的影响,他的性情变了许多,信中说他变得喜怒无常,难以控制自己的心境。 师父担忧爱徒走火入魔,便打算与他一道进入玄机阁闭关,此次闭关,出关时日不详。 信的末尾,师父写道:“徒儿谨记,寻筋问脉虽是大事,最要在意身体,为师不求徒儿有大作为,只望平安顺遂,代为师问你大师兄好,不必回信。” 她了然了,原是师父要与五师兄闭关,想是要许久才能出关,所以才陆续寄来三封信。 信中并未提及五师兄回锦州一事,应当是五师兄隐瞒了此事,却在背地里让家人疏通关系,以便下山后入职官场。 如此心思不纯,即便天赋过人,也逃不过心魔侵蚀。 折信的手倏地一顿,余光觑向窗棂。 忽而指间闪过一抹寒光,静谧烛光摇曳一瞬便又安静下来,窗棂外黑影侧身躲过。 举过烛台,将信件压在下方,她方慢斯条理地起身走了过去,抬手打开窗。 韩亦立在窗外,依旧是一副死人脸。 “萧公子。” 萧玉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夜已深,韩侍卫来此,有什么事吗?” 韩亦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她的右肩落在桌案上。 她回头望去,原来如此。 赵无陵还是没打算放过她,恐怕她在楚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 不过他还算人道,并未截了她的信,而是派这么个冷面侍卫深夜造访。 她哂笑道:“那是家师从江宁寄来的书信,韩侍卫若是想看,直接告诉在下就是,何须这般偷偷摸摸。” 说着便要去拿书信过来,还未走得两步,便听韩亦回绝了。 “不必了。” 萧玉挑了挑眉,齿间轻哼:“嗯?” “夜已深,萧公子早些歇息。” 说罢,他抱剑拱手礼别,身后夜风将他那一袭劲衣的衣袂翻卷拂起。 “告辞!” 转眼便消失在小院,似乎她刚才看见的只是一抹虚影。 翌日。 楚老头果然派了人来,请她前去下棋。 柳儿一脸不可置信与敬佩:“姑娘你可真是神了,老爷昨天气成那样,今日竟真的又来请你来了,姑娘,你是怎么料到的?” 萧玉神秘一笑:“因为……” “我会算命!” “她会算命?” 赵无陵提笔的手微顿,抬眸望向暗卫。 暗卫心中一惊,垂首道:“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撒谎。” “呵呵,算命……” 将毫笔放回笔架,他撑着桌案起了身,缓缓走向屏风后,自衣架上取了一件外袍。 “如此,本侯倒要看看,她有没有算到我这一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