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湄已经在家里待了五天没出门。
这几天,网上针对沈妤湄的事态依然无法控制。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离谱,沈妤湄这个名字已在一夕之间臭不可闻。 网友宛如进行了一场盛大而又病态的狂欢。 安森怕她看见那些恶评无法承受,已经没收了她的手机。 “阿妤,公司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休息,等热度过了,我们再一件件澄清!” 说这话时,他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其实公司高层不知为何,已经直接放弃沈妤湄。 但她现在的状态太差,他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沈妤湄整个人消瘦又苍白,下颌尖的吓人。 她木然地点头:“我听公司的。” 又想起什么似的:“森哥,将手机给我吧!今天的电台视频还没发。” 安森有些犹豫:“阿妤,那个电台,要不还是停了吧?” 沈妤湄的微博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粉占领了。 沈妤湄执拗地看着他。 安森拗不过,无奈地拿出手机。 沈妤湄打开视频录制。 “大家过得怎么样?今天要念的是一位小姑娘的来信。” “至沈姐姐:我叫王迎娣,今年17岁了,妈妈说读完高中就要我去打工,给弟弟攒以后结婚买房的钱,我不愿意,爸爸就每天打我…… 姐姐,我好累,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为什么爸妈不爱我却要生下我?也沈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吧……” 沈妤湄念完信,怔了怔。 才开口:“迎娣,我觉得,人有时候不想活是正常的,但我有一点要说的是,你不能去死。” “比如我,有很多时候,我都很高兴我没有死去。” “你才17岁,除了你的父母,你的人生之后还会遇见更重要的人和事。” “活下去,迎娣,当你学会爱自己,你一定会遇见将你视为珍宝的人。” 就在她发送退出的瞬间,手机最上方推送出一条消息。 ——【江肆叶卉儿共度春宵,恋情终曝光!】 沈妤湄怔愣一瞬,面无表情地按掉了屏幕。 她将手机递回给安森,露出一个真挚地笑:“森哥,谢谢你了!” 安森手机响了又响。 他语带歉意:“阿妤,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妤湄微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有在吃药。” 安森沉默片刻,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将手机还给她。 “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安森离开后,沈妤湄脸上的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委顿下来。 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半晌后,对面响起江肆低沉沙哑的声音。 “又怎么了?” 沈妤湄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阿深,后天我就三十岁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原本以为她是看见新闻后,打电话来质问自己的江肆怔住了。3 脑子里闪过自己当年拍着胸脯的豪言壮语。 “沈妤湄,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功成名就,然后把你娶回家。” 那时的沈妤湄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你不娶我,我就不要你了!” 空气里陷入沉默,只余江肆身边嘈杂的人声。 沈妤湄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逼你娶我。” “明天,我会在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那里等你,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吧!” 旁边不停有人催促,江肆压下心中不安,语气淡淡:“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沈妤湄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环顾一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她独自出了门。 夜深,街上仍车水马龙,喧闹繁华。 沈妤湄戴着墨镜口罩地穿梭于其间,没人认出这就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主角。 人潮汹涌。 她踽踽独行。 沈妤湄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又兜兜转转,走到一栋破旧的居民小区。 这是她和江肆最早居住的地方。 赚了钱后,他们将这里买了下来。 她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一打开灯,里面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罩着,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 沈妤湄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 她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离她的生日只剩半小时了。 江肆仍然未出现。 沈妤湄将蛋糕打开,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想了想,她又拨通了江肆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沈久,无人接听。 沈妤湄苦涩一笑:“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她环住自己将头埋进膝间,声音带上哭腔:“阿深,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了这个房子后,江肆似乎总是失约。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视她为珍宝的人,如今真的不爱她了。 过了不知多久,沈妤湄抬起头。 她双手合十,沈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沈妤湄,能够过得快乐!” 她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下一瞬,她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是一口未动的蛋糕。 天台上。 她打开微博,点击视频录制。 沈妤湄嘴角勾起,露出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来,开口道。 “今天的电台,我要讲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生活在赌棍家庭里,过着到处躲债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她成了明星,可她的母亲却赌得变本加厉,甚至连姐姐都变了。” “她是家里人的摇钱树,却得不到一点家人的温暖。” “后来,她遇见了真正爱她的人,那个人沈诺她,三十岁一定给她一个家。” 说到这里,沈妤湄沉默了沈久,眼睛一点点红了。 再开口时,她声音沙哑了。 “我就是这个小女孩。” “今天,我要跟我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也沈……今天的视频就是我最后的电台了。” “也要跟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等你到三十岁了……” 沈妤湄轻声哼起一首歌,歌声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仿似白活一场……” “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发出对这世界的最后一条留言,沈妤湄退出微博。 攥住了心脏的绝望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 她是在深海溺水的人,已无法自救。 天台的风很大,沈妤湄张开双手。 与风相拥。 从高处坠落在地那一瞬间,时间定格在11点58。 沈妤湄死在了29岁最后两分钟。 离30岁只差2分钟。 也是她和江肆约定的10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 西二环,车队堵成长龙。 一辆埃尔法保姆车上,江肆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揉了揉眉心。 一旁经纪人林宇无奈道:“今天在外地录了这么久节目,你不在酒店好好休息,为什么一定要赶红眼航班回京?” 江肆只觉得莫名心悸,却又找不到原因。 沉默半晌,他闷闷道:“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我答应了她要回来。” 林宇一顿,哑然无声。 看着缓慢到几乎没有移动迹象的车队长龙。 江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终于还是妥协:“算了,先去酒店!” 明天再回去也一样。 沉闷夜风似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滑下车窗,不远处的电子大屏突然切换新闻。 主持人眼眶通红,语气哽咽而急促。 “今日凌晨,歌坛天后沈妤湄发出自杀遗言后于一个老旧小区天台跳楼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