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呢?” 沐辛浔扯住驴蛋的袖子,把人拉到桌前,“就是这人,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虚云。” “这个……”驴蛋挠挠脑袋。 “那个……”他又挠挠脑袋。 小和尚高贵冷艳地哼一声,“我就说嘛……” “要是画上满脸的络腮胡子,就像了。” 驴蛋手一伸:“喏,这里,这里,这里,统统都画上。” 屋里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话对小和尚来说是震惊,但对沐辛浔他们则是惊喜。 沐辛浔立刻拿起笔,在驴蛋指过的地方画上络腮胡,“像吗?” 驴蛋一会皱眉,一会撅嘴,一副很深沉的模样。 “要是再画得老气一点,就更像了。” 纸上的庚宋升是书生时的模样,驴蛋看到的是出家后的模样,中间相差了好些年。 寥寥几笔,画上的男子便苍老了十岁。 沐辛浔一抬下巴:“现在像吗?” “像了,像了。” 驴蛋拼命点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沐辛浔把画像递到释然面前,他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虚云,他是禅月大师的弟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喜,尤其是朱家兄妹俩,几乎是喜极而泣。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人找到,沐辛浔就要多打听几句,“住持,禅月大师是什么人?” 释然神色变得恭敬起来。 “三百年才出一位的当世高僧,香客们来五台山除了烧香拜佛,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来见一见禅月大师。” 沐辛浔:“见他做什么?” 释然:“算命啊!” 算命? 小裴爷暗戳戳扫了朱远钊一眼,心说这个心魔怎么碰来碰去,都是些神棍? 沐辛浔也看了朱远钊一眼,不动声色道:“禅月大师算得很准吗?” 释然:“何止准啊,简直就是神算子。” 沐辛浔:“他跟谁学的算命。” “据说是娘胎里就会了。” 释然摸着一点胡须感叹:“他母亲家里就是做这一行的,他爹是个喇嘛。” 喇嘛? 藏人? 所有人都听傻了。 沐辛浔:“喇嘛能结婚生子?” 释然:“能!” 所有人又听傻了。 “禅月大师只有冬天最冷的三个月,会在山上修行,余下时间都瞧不见人影,虚云是他在云游时收的徒弟。” 释然:“聪明不聪明我不知道,据说大师收了他以后,再也没收过别的弟子,而且每次云游也只带他一人。” 小裴爷朝李不言挤挤眼睛:咱们这个时候来,还真来对了,否则上哪儿去找噢! 李不言瞪他一眼:少打岔,往下听。 沐辛浔走到桌前,把名册拿起来,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这名册上没有虚云的名字,他是野和尚?” “自然不可能有。” 释然苦笑:“老和尚宝贝他那徒弟呢,宁肯让他当野和尚,宁肯拿自己的俸禄养着他,也不肯上报官府,说是怕他被别寺庙抢走。” 一直静静在边上听的朱未希突然开口:“师傅,你见过他?” “谁?” “庚……虚云师傅。” “仅仅一面之缘,也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据说他比他师傅还要神出鬼没,整个五台山就没几个人见过她。” 朱未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他现在什么样?” 释然有些好奇地看了朱未希一眼。 “个子很高,站在老和尚身后一声不吭,一股子凶相……” “瞎说。” 驴蛋不服气:“他在我们家的时候一点都不凶,还掏出一把花生给我吃哩!” 沐辛浔目光一转,落在驴蛋身上。 驴蛋委屈的撇撇嘴,“我没说瞎话。” 沐辛浔走上前,把手搭在驴蛋肩上,轻轻一拍:“如果是你,你是现在上山,还是明天再上?” “你,你为什么问我啊?” 驴蛋黝黑的脸涨成茄子,“我,我,我还没成亲呢,快,快把手拿开。” 沐辛浔故意把脸凑近了,“你不说,我就不拿。” 娘,娘,有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姑娘调戏我? 驴蛋脸上烧得慌,手暗戳戳地护住裆。 “要,要是我,我就现在上山。一夜风雪以后,山,山路更难走哩,根本上不去。” 小和尚听得眼冒金星,呵斥道:“你胡扯什么,摸黑爬山万一摔下悬崖怎么办,这些可都是京里来的贵人。” 驴蛋怕小娘子,但不怕小和尚,头冲小和尚一梗。 “腰里绑根绳子,像蚂蚱一样一个接一个不就得了。” 沐辛浔拨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怎么会知道?” 娘,娘,她开始摸我脸? 驴蛋腰一抬,屁股往后撅起:“我,我……天天爬山哩,啥不知道哩!” 天天? 沐辛浔目光逼近。 “三十两银子带我们现在就上山,干不干?” 第五百五十九章上山 三十两? 驴蛋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是骗他的吧,前面带路的银子都还没给呢! “你,你们先把银子给了,我就干!” “朱二爷,给银子。” 朱远钊转身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元宝,“小兄弟,收着。” 还真有? 驴蛋两只眼睛放光,刚要伸手去拿,沐辛浔一把抢了过去。 “丑话说前头,如果你没把我们带上山,或者半路自个跑了,怎么办?” “放屁!” 驴蛋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才不是这种人哩!” 沐辛浔:“那你先说说,我们上山要准备什么?” “要一根最粗最结实的麻绳,能系七个人;你们的衣裳也不行,要换我这种短的,厚实的,方便走路。” 驴蛋冲元宝咽了口口水,“外头要罩一件大氅,头上都要戴帽子,脖子要包好,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露出来。” 沐辛浔:“还有吗?” “我要一把铁锹,你们最好手里一人拿一根木棍,还有……” 驴蛋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我刚刚没吃饱哩。对了,我还要喝几口烧酒,烧酒暖身子。” 沐辛浔扭头去看丁一,丁一点点头;再看黄芪,黄芪也点点头。 她把银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看着释然:“再准备七个人,三天的干粮。” 释然一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他算是瞧出来了,这一行中,当家作主的根本不是裴大人,而是眼前这一位小姑娘。 走了几步,想想不对,释然调头冲裴大人道:“大人,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小庙小寺的……” 裴笑被他说得心里一抖,再想起朱二爷算的那一卦,赶紧走到沐辛浔面前,压着声道:“你看……” “不用我看,你只要想想咱们出来几天了,路上又耽搁了几天,还剩下几天?” 还想什么啊! 裴笑:“出了事,我们自个负责。” 释然得他这一句,利落痛快的走人。 裴笑看着这人背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娘的,小爷我真要有个什么万一,你个老秃驴怎么着也跑不掉。 “丁一,黄芪,不言。你们三人和驴蛋好好商量这山路谁打头,谁垫后,怎么样才最安全?” “是!” 沐辛浔走到裴笑面前:“这趟上山会很难,你行不行?不行就在寺里等着。” 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裴笑哼一声,“放心,小爷行的很!” 沐辛浔走到朱家兄妹面前,“你们呢,能不能上?” 朱远钊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朱未希:“我没问题,就是大妹她……” “我也没问题。” 朱未希目光坚定地看着沐辛浔:“死都要爬上去。” 沐辛浔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忽然说不出话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 风雪中,一行人坐马车来到山脚下。 驴蛋把绳子往自己腰上一系,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接下来是丁一,他和驴蛋一样,手里拿一把铁锨。 铁锨能有抓力,关键时候一铲子能夯进泥土,防止往下滑。 丁一后面分别是朱远钊和朱未希,一旦朱未希走不动了,朱远钊还能拉她一把。 沐辛浔跟在朱未希身后,李不言在后面护着她;李不言还有一个重任,拉一把身后的小裴爷。 小裴爷嘴里喊着说行,心里在打退堂鼓。 台顶在哪里?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